命溺脏年


第一章万盏浮花烟萝夜

  多年前,我曾为负心女子锒铛入狱,抱刻骨之恨而切齿天下不忠怨偶。此刻,我却与他人妇逢场寻欢……悖谬人生中的两极触犯,倒是哪一样更加不堪?我仰头瞪着天花板上形状可疑的污痕,心中缠磨不已,得下结论却是,这天花板委实高的离奇。

  在这乖戾感踢入之前,是酒吧内和我坐在一起的她。

  她自称万菡云。

  「可不是寒冷的寒。」她在我掌心缓缓写了菡字,却一时不再掣手,将那一团温软滑腻任由我轻柔摩捋,随后微侧脸庞巧笑流盼在我耳边呢喃细语。

  我笑着和盘托出事先编设好的姓名身份,随后轻描淡写的将自己化身成了一个来迪拜进行商业谈判的加拿大籍华商,随后又故作神秘的点出自己因家族渊源会永远被大陆政府拒签入境—按照指示,这是我不远万里赴此撒谎时的必用细节。

  毕竟是由专家提供的一夜情扯谎脚本。

  有那么一阵儿,我竟然在虚造出的自我中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真实和归属感,仿佛就是在凿凿分明的讲述自己,甚至带着几分谦逊吹耀着显赫与不凡,什么与自幼与北大教授上私塾式的家教,什么违背家族意愿硬是辍弃了医学院而自立商社,什么与犹太女孩相恋却因为宗教种族不得不怀憾分手,期间还不时装作找不到合适的中文形容词,不得已用英文抒感……活龙活现,天花乱坠。这一处时空中凝结的所有元素,男人谎言与酒精,女人的愚蠢和情欲,全部按照千百年来惯有的规则顺其必然的慢慢调和成一种让人无法抽离的迷雾。

  在这渐渐恍惚的空气中,她则笑盈盈的一边小口啜着颜色诡异的鸡尾酒一边不时回应几句恰如其分的评议叹赏。

  她身材的韵致包裹在欧款商务装里似隐似现,婀娜又不失干练的举止,还略带着那么一些,或是故意让我去揣摩忖测的调情诱引。脸庞稍偏圆润,光泽和腻的头发端挺的盘在脑后,眉眼施着淡妆,虽然眼角稍有些细长且比例上双唇也略显单薄,但漆澈双眸和玲珑翘楚的鼻梁把一种可亲的秀美与贵雅化作憧憧暖意不时挑荡着注视者的难系心猿。

  作为一个从未预见到自己将会在公共场所与平生素昧的美貌女子搭讪调情之人,我已经开始惊讶于自己的成就与宠遇,而甚至,开始怀疑这成果的现实性逻辑。

  「这勾当非你莫属。」老杨头,我的幕后老板,曾如此断言。「不过享艳福可别忘正事儿。」他用金丝眼镜反光的镜片晃我眼睛,我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他故意搞的把戏,经常如此,设计好光源站位,定好角度,然后在他认为适当的情境下如此施为,背后究竟尚有深意还是他一贯的疯劲发作自是不得而知,但心下坚信倘因此恼火烦躁却是必定着了他的道儿,只有毫不在意照例稍侧上身,点头允诺。

  「记住,就算把戏拆穿也要把东西搞到手,不惜代价!。」他开始用训狗熊去钻火圈的嗓门跟我嚷嚷。接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嘟囔起来:「到了那边有安排好的接应,万事俱全,你做好戏就成……」

  早惯于不去思量这老家伙在搞何等阴谋手段,总之一概照办便是。重点在于,在异国都市勾引标致女郎上床窃取伪装成项链挂件的闪存盘内所谓非常重要的资料数据—这等事情,照常该是那些死不了的间谍去做才对吧?为此,我特意点了VodkaMartini,虽然「shaken,notstirred」终究没勇气说出口,但仍做好了随时直面枪口眉头微蹙的准备。

  眼前那没人当真却势在例行的对饮闲谈已接近终局,这是在剥光对方衣衫厮混媾和之前必须履行的仪式,是进化的产物,是淫乱的礼节,和其他社会规范一样,是人类摆脱自我憎恶纠缠的必要凭证。

  她放下酒杯,一手拎着坤包脸上露出不无矜持的笑容说了句:「我去去就来。」而后有意无意的将端丽背影甩给我目送,直到消失在回廊转角。

  我起身结帐,拐进走廊靠墙守在女洗手间门前,当她走出时顺势将她抱住凑唇强吻,她稍一轻呼且在怀中微做挣摆,但随后便既就范,轻轻将手搭在我后颈。

  我一边用双手抚她曼妙臀腰一边拥进身旁昏暗角落,将她牢牢顶在墙上,然后缓慢沉稳的搅动着她的舌尖,她双颊潮红呼吸渐而急促鼻翼微张双目紧闭,我轻轻撤开唇舌,任她胸口微颤补匀喘息,随着神魂迷离的一声轻哼还未待她睁眼我已埋头在这女人颈肩允吸,口中Martini的余味掺着些许香水又染着刚从唇上蹭来的膏红在粉嫩欣挺的颈颌处搅惹出一片淫浸。进而双手去解她胸口襟扣,口中吻触也随之向下游走。她稍一颤身,轻推我肩头,娇声喃道:「去你房间……」

  我瞄着那酥嫩胸口上挂着的奇特项链在浅紫色胸衣间轻轻摇动,微笑点头。

  到得房间她脸上红晕稍退眼神也再无羞赧,像换了个人般不无大方的先褪掉了外衣,眉眼顽皮的一笑,「被你害的一身酒气。」纤嫩的食指在脖子上轻滑,粘下了一抹油红。「我去洗洗,你乖乖等着。」说着轻快的摘掉项链戒指时装表当着我的面扔进手边坤包,转身进了浴室。

  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完成了,如此间谍任务简直比遛狗还容易。我用一直揣在兜里的PDA手脚麻利的复制了项链挂件上闪存盘里的数据,「传送完成。」,我一边盯着浴室的门听着水声一边等到这行字终于显跳出来。

  传出去的火种与打开的魔盒,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某人家破人亡也好,股市崩盘暴跌也罢……费如此周章一应神秘而搞到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账目报表,落到那老家伙手里一定会变成这世界上被他所憎恨之人无尽的灾害,想到这里,我却莫名其妙的勃起了。

  脱了衣服,靠坐床背,抬头发呆,保持着胸中的乖戾失落与胯下阳物的涨直,这奇妙的平衡被女子一声轻笑打破。

  自称万菡云的娇美女郎只着内衣,裸露出来的湿嫩肉体在轻柔灯光下晶莹剔透,青丝洒落如雪双肩,宛如昔年春梦泡影栩生,笑吟吟的走来。

  我痴愣愣的瞪着她贴近,似是低声说了句什么,我已无心辨听,迎抱在身,嫩滑的双腿跨在我小腹两侧,温软肌肤和丝质内衣带着不同柔腻的触感滑过我坚挺的分身。她俯身送过鲜唇,我一口口含允品咂着那柔芽香舌上甜润的甘露,胸衣肩带飘然滑落,缠绕住我抚动的手,轻轻摘开挂扣一对圆润的椒乳弹开罩束,跳在我眼前挺立,胭红清丽的乳晕上两个花蕾般娇巧的乳头饱满凸露。

  不假思索的含住那诱人乳首,将舌用力挑动她渐而盈满的蕾粒,一只手在她光滑脊背上摩挲,另一只伸入内裤下紧绷包裹的丰臀沟谷。此时,她伸手握住我挺立的阳具,丝丝凉爽腻滑的掌心轻轻套弄那怒涨的蠢物,女子微一娇笑,变戏法般从床边柜中伸手拿出了套子,单手就开了包装,委实灵巧麻利,轻柔的帮我带上。

  之前一翻温惋的抚慰吻允过后,她胯下濡染流漓早以洇湿了触衣。我忽的将她放倒在身旁,拽落底裤,端跨挺入。

  女子颤声嘤唔,我肉棍以深没至柄。

  她翘荡双乳在挺送之间不时在我胸腹划撞勾勒,秀眉微蹙双目汪湛如一弯新月盈泉,口鼻中娇喘轻哦,臀腰着意迎合,两支纤足如怜乞凭依般在床侧随势游徊。

  那胶套虽煞了些许销魂韵味,但也让我有更多冷静施为去调弄女子欢娱,此等秀雅尤物多驭受一时便晚一刻在这盛宴般迷梦中回醒,堪当那命运之神这遭抚偿我平生大欲,不舍囫囵。

  如是渐入佳境,身下伊人吟呼渐炽,胸腹盈缩,娇躯绷挺悬昂露汗浮淋,交合处胯肉击拍之声,如赤足踏泥泞疾奔幽谷。我心念一动,霍的抽出了那家什,身下水藕连丝春风戛止。她轻唉了声,神色微带怨疑的轻喘……还未待她凝回迷离神魂,已被我轻架着臂膀,像擒牵一只温顺羔羊般将其引至床角,撅臀匍胸,已自心领神会,乖觉的岔开腿根,乞迎来犯之物。女子情发至此,已到无可无不可之地,随任摆布之下堪玩妙趣。支膝俯身掩爬她背上,去闻那丛乌发,手拨挂乳摇撞,肉枪却只在蓬门轻叩不入内堂。她小声支吾:「给我啊……」「给你什么,这个?」我在她耳边低问,随口用舌尖在她耳廓抽插。她呜咽道:「欺负我……你……」随即娇嗔佯泣,埋首乱摇,额发凌缠,后面的两爿滑嫩圆臀却在靠就套随坚挺之物,我昂身捧手抓获,在她后庭菊蕾上用指轻弹,女子惊颤腰身胸颈挺起双腿愈张,这当儿抬身下肉器直刺入腔,啊的一声,舒畅满足中带着慌乱窘迫,悦耳动听。我长出深入放怀插戳,那犬伏柔躯不堪莽动已花枝乱颤,秀发云飞,不能自支之下在我干戈击拍间隙中动情呼喊:「这样子……太深了……」像在抱怨却全无抱怨之意,叫声如历刑求之哀可偏又在祈愿施刑者使劲全力。

  「你要插死我了!」一句句的随着我的挺进鸣泣着。「插死我了……插死我了……」我早已乱了气息,叫声越是高昂身下越发奋力,床架摇动口中呼喘臀肉击拍,如此片刻,阳物渐有紧缩之感,此时她忽的全无了声息,双手抓挠床单腰身弓曲抽搐,只是一味急促闷哼,我也终再难抗抑,腰腹酸麻口中浊呼,全身如雪崩般的快意,倾注在下体迸发而出。

  她随之呼应呻吟放开僵窒就势来身,我拥紧搂抱她也转头递过唇舌,像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蟒蛇般享受着高潮。她待我稍平气息抽出半软阳具,转身伸手撤了套子如摩挲珍宝一般慢慢抚慰那话儿,脸上一片潮红直殷映到颈下,两个乳头硬涨紧贴在我前胸,仍在不住喘息而又不胜怜惜的轻吻我脸颊。她脸上那满足神态足像个刚被熟食店收养的流浪狗,单凭这个,成就感以超越了我真正的使命。

  老杨头的后备方案没用上,我很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用伪装成胰岛素的毒药杀人劫物毁尸灭迹这种事情,不论这城市距离大海和沙漠有多近,也都要比这个辛苦无趣的多。

  且这般活色生香的女子,不应受如此命运,她这一生只怕连恶语相向的经历都不曾有过。父母都是弃学从商的精英人物,从在香港出生到留学新西兰一路顺风,背景资料上的每张照片都是天真笑靥,不是在奢丽豪宅里怀抱爱犬就在世界名胜前呼拥亲朋,而我至今所经历的人生不存在与之比较的资格,且是超越比喻的现实意义上的不存在。当然,倒并非我对此有何不满,她也未必绝对满足于自身现状。幸福感是和性器官一样具有很大伸缩性及包容性的事物,我偶尔也会有让自己满意的人生经历,恰如现在。而她若真的无憾无怨也不至于在婚后独自住在这样一个城市的豪华公寓里,平日挥金如土,又不时进出超越正常消费基准之上的夜店寻找各种出格的刺激,更何况还有那项链里特殊的秘密,我所知的只是那东西和她丈夫有极大关系,而她究竟嫁给谁,何等身家,怎会有这种神秘保存的隐私与她寸步不离的绑在一起,却没人告诉我。

  正在犹豫是否违背老杨头的指令去看那些刚到手的文件以满足我越来越强的好奇心……她原本在我身上随意摆弄的手停在了我左腋之下。

  我的伤疤。

  只有在噩梦中惊醒,我才会想起的它。而有它存在的那个噩梦,我永远醒不过来。

  她凑过头看着那里,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刀疤么?好严重。」「跟你没关系!」

  我声音忿恨冰冷,几能冻结自己身上还未消退的热汗。从她惊疑的眼神中,却猜不到自己脸上表情究竟如何骇人。愚蠢错误已不可避免的发生,本来轻描淡写的说句交通事故之类的谎话大可一笔带过,但这等反应却完全是自曝马脚,原形毕露。心下懊悔想要弥补几句,但竟又嗔目结舌的不知如何出口。

  「不好意思,我不该乱问的。」她尴尬表情中没一点歉疚,只是退缩着避开我的眼神。「我身上好多汗先去洗下,你休息会,好吗?」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在请求我的允许,这孩子几乎要被我吓哭了。我勉强笑着点点头。他如获大赦般的收拾衣物,而且带着几分拙劣的遮掩把坤包也拿进了浴室。

  我等她关上浴室门,迅速在上衣口袋里取出了那只针管攥在手里,轻缓的走到门前屏息静听,水声随之响起,注视着她在乳化玻璃上的透影,所幸她只是在冲洗,并没有用电话通知谁或是报警的意图,或者起码是我愿这么相信自己的结论。

  缓步退回床边,收起了手里的那个紧急预案。用掌心在自己额头击了一记。

  没人有资格抱怨。

  事情搞砸的结论还言之尚早,我尽量乐观的安慰自己,她不过是个不谙世故的年轻女子,刚才那事对她只是个扫兴的小插曲,总不至就此被她看出端倪警觉失密,之前全无马脚的基础先入为主,她最多是带有戒心的结束这个艳遇,我只需给她个机会就是。

  当下侧身向内躺在床上,扯过腰带抓在手里再用被盖住,以防万一她来搜视我衣物,那也只好下手。放松呼吸,轻做鼾声听着浴室动静,此时水声已停。

  门声轻响,却听不到脚步走近,面前墙上也不见她身影,她大概也在察听我的动作,我拉长鼾声,在停顿中稍有衣物窸窣渐向外门远去,不久传来锁扣开合声,她想来是赤足拎着鞋溜出房间去了……

  半小时后,我站在水晶棺材一般的电梯里向下沉落,身上穿着整套价值七千美金来路不明却意外合身的西装行头,从递给我这身衣服的印度裔接头人诡秘神态,以及告知我价格的语气来猜测,是他刚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也不一定。

  我注视着眼前那辉煌到盛气凌人的夜景,已是临近拂晓,但那孤弱的曙光只怕已被绚灿华灯冲荡的尸骨无存。他们建造的这个城市,只为了证明人类不需要神而拥有天堂,每个侥幸的属民也都焕赫着身处世界顶端的荣光,他们要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变做人类的最终幻想,而不计任何代价的向此趋之若鹜……我难抑那一阵绝望的眩晕,轻阖双目……

  这里的天花板太高,夜太长。

  第二章冥蒙淩雨困荒街

  总以为自己有个还算美好的童年,直到在监狱里有人很郑重的告诉我,诸如父亲在三岁死于车祸,母亲随后改嫁他人再无音信,只由祖父一个人抚养长大这种童年,其实是我不幸的源泉,之所以自毁前程沦为囚犯也都因由此故,那人阐述自家理论的底气委实有些干瘪,是以我只是抱着谨慎的态度姑且信之。

  祖父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安静的人,不单是寡言少语,曾经最深刻的一个印象,是他坐在墙边那破旧的电镀椅子上,整个下午,动的只有影子。

  不知在监狱分析我的那个准备自考心理学的辅导员会对他加以何等剖析,而在我看来,祖父只是有很大一部分生命已经被人枪毙死掉了。

  人是可以分成几个部分逐步死掉的生物。

  当我祖父还是一个完整的活人时,他是个带有传奇色彩英雄豪杰似的人物。

  十四岁那年夏天,一个来祖父家看望他的独臂老人,对我讲述了一些即便今天我也无法全然理解的往事。

  对于那天的记忆,我总是有些拿捏不住真实和错觉之间颤动的界限。

  我只记得很诧异的看着那灰发独臂老者对祖父小声哭诉些什么,而祖父只是淡淡的说了半年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人不能老想过去的事。」

  然后他就拎着篮子缓步走出了我们住的那个逼仄小院,关门前指了指自己那把破椅子,示意让那老者坐那儿等他买菜回来。

  我已记不起是自己走过去询问,还是那老者叫我近前倾诉,他用很硬拙的方言絮絮叨叨,情节凌乱的向我讲述了祖父——或是其他不相干的某人,惨乱憾轲的人生。

  在抗日战争末期,祖父曾经是这个城市「锄奸团」的领头人物,他是以敌后渗透任务的正规军人身份转而接手民间反抗组织领导的独立行动者,知道他这一委派身份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部队上级。

  至于到底杀过多少汉奸日军,老者没说,但最起码有一个被祖父亲手杀掉的人,却在某种意义上,杀错了。

  「谁会想到汉奸商人的儿子会在文革时做上大官呢?」他这么说。

  直到文革中期,祖父都一直是以锄奸团骨干的身份被地方政府任用为一家工厂的厂长,说是工厂,在祖父接手前只是个小作坊,而到了今天,已经是航空母舰般规模的超大国企,也就是我所知的祖父一直以来担任郊区库房门卫的这家企业。

  可就在一夜之间,他却被突然批捕,以国民党特务在抗日战争时期杀害地下党成员的罪名。

  即使从那老人单薄的言辞之中,我也能听出当时批斗审讯的严酷和凄苦。祖父这边虽然一口咬定是受到上级指派组织领导锄奸团,杀的那个人也是有目共睹的汉奸商人。但没有正式的委派文件,几个知情的部队上级或是在漫长战事中先后殒命,或是完全寻不到音信。

  不久,他们拖着已经是半死之躯的祖父和其他一群所谓的特务叛徒反革命一起公审,结果自然是当场枪毙。

  就在轮到祖父这批死囚站在枪口前的时候。

  公审台上军方代表里突然跑出一人,硬生生拿着手枪把祖父从法场上抢了出来。

  之后虽是一翻混乱,但终于搞清原来那人就是当年经手委派祖父的部队上级唯一幸存的那个,兵荒马乱之中档案早就无法查考,但有了最有力的人证,祖父最终总算是被越级批准的上峰特令所赦免。

  但结果并非无罪开释恢复原状那么简单。

  因为有些人,是不能犯错误的。

  所以为了维护某种正确性,祖父连同全家大小被流放到了偏远的山村,直到文革结束后,几乎是很勉强的被安排回来做了个看门人。

  到现在他全部家当只是一小间阴冷的平房和一个月几百元的工资。

  而那个汉奸的后人和当年他提拔起来而接手工厂的人,已是千万家资,那老者说道这里泪眼婆娑,他曾是祖父锄奸团的部下,在朝鲜留了一只胳膊,现在将要和子女移民海外,临行前来与祖父告别,到得最后,他低声对我说:「这世上对不住你爷爷的人太多了,他这一辈子也实在过的太委屈了,你不能像……一样啊!」

  这里我的记忆开始混乱,他到底在对我说不能像祖父那样,还是不能像夺取祖父大部分生命的那些人一般……无从辨析的留下模棱一团,总之对于一个十四岁少年而言,我既未曾像他那样感到哀伤遗憾,也并非如祖父般心如死灰,只是此后我永远有了一种无所适从的不安惶恐会突然自间中涌起,一时慌若惊兽,无可御止。

  就这样和祖父安静的生活着,直到十七岁时她在我生命中出现。

  其实与她自小相识,但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却从未注意过她。向来叫她妈妈为徐阿姨,一个带着独生女儿的离异妇人,只是偶尔碰面打招呼的邻居。而她总是被母亲叫作「玲玲」,当然后来知道应该是「凌」字,不过当时乍听那「玲玲,玲玲」的唤呼,只会觉得她是个住在后边院子里活泼雀喜,叽叽喳喳的小女孩罢了,唯在茫昧涩讷之间任经年淌逝而从不曾多着意半分。

  直至某日,她用死亡般郁重的心锚将我人生的某一部分永远沉入漆寂如冥河的无底深渊之中。

  在那年暑假将要结束的一个下午,像被封进铁皮罐头送入焚化炉般闷热。我赤裸上身,油汗淋漓的在院子后墙外将昨晚偷来的机器零件用铁锤砸碎。整个夏天都在频繁的干这个,从有相当一段路程的某个仓库摸黑越墙而入,偷走小山般堆在院子里锈迹斑斑的几个灭火器大小却不知作何用途的零件,在家里砸成碎片铁块混在其他拣来破烂里卖给废品站。

  不这么做,祖父早晚会被我的学费累垮,为了准备这个开销,他同时干着几件差事,每星期只能有一两天回家过夜。连残存下来用于沉默的那一小部分生命都将被耗光。

  是以对此行径从未有过丝毫罪疚,何况那些看守仓库的家伙偷起来比我手笔要大的多,我的这点动作完全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这当儿整个街巷上人迹全无,大人都在上班,孩子们也都各有消遣,没人愿意跑出来被发疯一样吐火的太阳烤焦,对我而言却是最合适不过的工作时间。

  突然。

  旁边院子里传来一声女人撕肝裂肺的惊叫,将原本那沉谧的只能听到自己脑浆在颅内悄然沸腾之声的午后寂静从头至尾彻骨劈开。

  我出于自然反应的转身走到那大门前,里面一个女人正踉跄的跑出来。

  徐阿姨脸色惨白,脚上鞋不知如何也只剩下左边,张嘴正要再喊却被磕绊俯身扑倒,重重的摔在我面前。还未等她挣扎抬头,猛的一口吐了出来,只能勉强抬手指着屋内,嘴里含混不清的挤出:「救她!救……」不及多顾,我顺她指的方向快步走进。一股刺鼻的腥味在房间里蒸腾郁滞。

  卧室的门开着,这种天气却挂着厚重的窗帘,昏暗阴森,如是个藏匿着什么不祥妖邪的洞穴。

  随后,那里面的场景,粗暴的炙印在我头脑中,随着时光的冲洗,非但不曾浅去,反而愈加浓重。

  淩赤身裸体仰躺在鲜血淤积如池的单人床上,似一尊正在陷入污泥的白玉雕像,作为肉体的全部细节在濡滞的血迹衬托下于刹那间纤毫毕露,那种使人侧目的光辉感究竟是神奇的圣洁抑或哀亡的凄楚委实无可言明。唯一可以切实把握的感触,竟是我胯下几乎牵疼的涨硬。

  此后见到无论是任何一个女性的全裸身躯,我都会不自觉的与我当日留在头脑中的那尊肉体相比较,日后甚至曾唤使淩在不同境地摆出各式裸姿端详,却从再未见过那肉体当时的辉焕。

  那一刻淩如凝膏般的翘乳纤腰,清绮有致的耻毛与腴泽丰美的阴丘使我身魂离失心欲颠倒。几乎就想永远这么凝视下去,直到哽嗓内干涸的灼痛将我唤醒,那感觉就像在喉内塞了堆火柴头之后随手点燃般剧烈。

  现实戛然回头,我双眼终于看到了她左手腕部伤口还在涓细涌出鲜血。随手在身边乱摸,抓起床下一件贴身小衣系在她右边肘窝奋力勒紧,血流随之渐止。

  附耳贴在她冰冷的胸口,心脏搏动缓弱但却仍有致息。

  此时徐阿姨也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外间,想是受了刺激口中不知所云的胡乱呼叫着。

  我伸手扯下卧室窗帘,阳光如决堤洪流般涌了进来。转身用棕色的窗帘将淩裹严抱起。她双眼微睁,脸上勉强绽出些许疑惑,口唇缓动似待要说些什么,但终在我怀中晕厥。

  一翻忙乱的奔突过后,总算及时把她送至医院。

  站在急救室门外,突的发现身边人眼神轻鄙诡责,这才注意到自身处境异常。

  上身赤裸抱着个只用窗帘包裹满身是血的昏迷少女冲进医院,的确不会让人产生什么太实在的揣测。搞不好已经有人报警也不一定,想到这里转身就跑,在院门口被几个大呼小叫的保安装模作样抓扯几下,夺路逃窜时与徐阿姨及几个拥搀着她进医院的人擦肩而过。

  心神恍惚的跑回家,这里依然还是那个安静的下午,我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某个诡异的春梦里醒来,此时裆内阳物竟依然坚挺,于是索性就这么回想着那情景手淫了,几次。

  之后的几天渐而真的开始怀疑那只是个午后淫梦,因为没有任何现实性回应,甚至特意偷偷去徐阿姨家张望了一翻,大门结结实实的锁着,对于死亡或是梦境,那关着的门没有任何交流的兴致。而其他现实性存在的证据,那条肥大长裤上的血迹也好精斑也罢,都已在那天祖父回来前洗的一干二净了。

  可无论那发生的是什么,我身体里某个宿命性的火炬已被点燃。随之症现的对于肉体的妄想与渴求狂躁难抑,倘非两个多星期后徐阿姨,以及悄悄跟在她身后的淩出现在我面前,那对我而言的解脱,只怕要比淩找到的要疯狂十倍。

  「这孩子失心疯了!」徐阿姨脸色红晕,说不好是兴奋还是惭愧。「幸亏那天我在单位中暑请假回来,更幸亏能有你在……我家凌凌平时是最听话的了,那天也不怎么就中了邪火发癔症……好不秧儿的来这么一出,可把我吓死了……」语速飞快疾风骤雨的说个不停,完全不顾我这边连反应不及的错愕表情都收不回去,就那么呆若木鸡的定格在她面前。

  但更要命的,她又突然沉默下来盯着我,必须得说点什么的本能反应在我脑子里胡乱踢腾。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身子……」呼吸心跳以及地球自转什么的在这停顿了将近足足三秒「……还好吧?」

  徐阿姨就像在到达临界值前好不容易修复的减压阀一般脱口而出:「可是真险!大夫说要再晚来一会就没法子了,可也是伤口不深还发现的早,要说她也不是真寻死了那么狠心就是迷迷瞪瞪用破杯子碴划了下子,那可也缝了十来针那,跟医院住了几天就去她姥姥家养着了,现在可是好了自己哭的跟个什么似的,就说怎那么闷气然后什么也不知道拉,要我说是中了邪那房子得找人看看才成,回来住也是我好说歹说这么劝着才……」

  终于,停了口气。凑近些压低声音。

  「要说,阿姨可还有事求你……」

  我尽力完成了一个节奏紊乱的允从表情,在不浪费任何氧气的前提下。

  「这事情可别跟旁人提起,一个大姑娘家怎么说也不好有这个闲话传在外边,这几天我知道你不能跟别人提,你不是乱说话的孩子,可就是心放不下呀,这可是拜托你啦,现在的人可是什么话都能传出来,但阿姨可不就是为了这孩子么……」

  「您放心,我……」虽然不存在任何将这句话说完的意愿,还是带着些失落的被她抢断了。

  「我就知道你能答应阿姨,可真是个好孩子。」然后一把抓住我手感慨万分的上下摇动。「晚上你一定要来我家吃个便饭,别的心意阿姨也尽不到,这个你可一定不能跟我们娘俩客气,我知道怎么谢你都不够,可最起码的礼数阿姨可还懂……」

  自打她们进了我家院子,只在一开始僵怯的瞄了淩半眼,之后就只顾着在自己心脏颤跳和那不停啰嗦之间维系平衡。听到徐阿姨的邀请,才浑不自觉的去看了她身后的淩。她面孔不可思议的陌生,那天我抱去医院的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个女孩,简直就想这么开口向谁确认一下。

  乳白色长袖衬衣很笼统的罩在她上身,诸如兜住那对圆乳的胸衣或是左腕上扎着的绷带完全看不出端倪。藏青色的过膝长裙也是全力挡住她那肉体所有的细节,障眼法般的只是将淩的脸凭空摆在那里。

  相貌诚然艳丽的让人胸口一紧,大概是为了酝酿叹息或是喉头的悸动,但仅此而已。更使我在意的,应该是失去的那些决定性特征,完全有别于记忆中那一幕,而产生稍瞬即逝的失落感。但即便是纯粹符号化的美,也让我带着不求甚解的困惑而为其所折服,对于当时的我而言,这已经足够了。而那种失落,在多年之后才愈加清晰的显露出来。

  她此时正用一种盯着烙铁在火炉里烧红的眼神,稍带些冷峻却又若有所思的瞪着我。从不沾带任何喜恶感的角度来说,很纯洁或是很纯粹的盯视。

  感觉自己像株突发自燃的棕榈树。皮开肉绽烈焰腾飞的就那么等着一点点化作炭灰。

  不知为何在这之后的事情,变得很平白,理所应当顺情合理的改变了我人生中很多关键性的环节。

  当晚很愉快的享用了徐阿姨的招待,让人尴尬的啰嗦也消失殆尽,随便唠家常一般的交谈着,话题在我和凌的境况之间随意周旋,淩小我将近两岁来年该是升高中,可对此母女二人却都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隐约觉得这或许和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有所关联,但总之似乎所有人都心平气和的接受需要接受的现实,事情反而变得简单,最终竟然成了我主动请缨来辅导淩的功课,谈不上别有用意,因为这个自信当时却也不假,学校自然不是什么地道场所,但里面勾当我确实得心应手,应付考试这种事情,不过是跟那群自以为是心胸狭隘的老师们进行扑克牌式的心理游戏一般,只消掌握若干窍门学会察觉势息变动的规律,完全就和堂而皇之的作弊样容易。

  淩的情容也在灯光下愈发温软熙和,随口三言两语的插进话来,清婉流馨微含笑靥。几乎完全变革了之前所有的气氛,成了融融明暖一幅再恰和不过的场景。

  或许这些都源自刚才在门前和凌二人单独一段或许深有意味的对话有关。

  在来路上,远远就看到她靠立在门旁。已近昏黑的天色中,只有院落内的微光在他眼中发际稍有折显。她这次并没有盯着我,而是稍微抬着下颌看着自己面前的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

  直到我靠至近前,她才转过身来对着我绽出轻轻的笑容,带着几乎可以融化思维的亲切。

  我很混乱的试图张口招呼,但随即发现什么也词汇也捞不上来。

  「我妈让我在这等你。」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那是种听来让人难遣怜惜却有多少有些单薄的声调。「她让我当面谢谢你。」还没等我把客套话搬出来,她接着像是完全换了一个思路却很急切的对我说:「那天……嗯。」声音又继续降低了大概三度左右,奇妙的是,却更加清晰真切。

  「那天在房间里看到你站在那,我还是以为你是来带我走的呢。」随后有些神秘又有些失落的笑了下。

  「走?去哪?」我完全懵住。

  「幻觉吧,大概是。」她笑容还在却变成了很和蔼亲切的轻松意气。

  我顿时感觉一阵莫名陶醉,昏沉沉却十分爽适,随口笑问:「那你到底想去什么地方?」

  她抿了下秀润的嘴唇。很诚挚的看着我双眼。

  「除了这,哪儿都可以。」

  那语言瞬间给我了一种很美妙却又不想去思考怀疑的,信仰感。有些什么东西,让我变得自此坚定了许多,像是终于走出迷宫或是找到水源的冒险者般放松了一直以来困锁着的心魂。

  这时,淩说:「进去吧,咱们。」

  第三章痴獠乱红惘思涅

  与凌的初夜,是在八月末的雨后黄昏。

  我那蠢动着的期寄,于恍惚间躁进勃发,心智涣离后带着措手不及的妄乱稚涩,却又如宿命主使般不可避却的,将自己与淩都永远带离了之前的世界,且无论怎样去否认和掩饰,我们都成了和以往不再相同的另一个人。

  悲观的估计下,这世上只怕不存在将性交和眼泪联系起来的处男淫臆。况且,那是如尼罗河雨季般绵亘不绝的泪波。

  已想不起来究竟我做了或说了什么让她开始垂泪,也许只是她自己突然决定在此刻痛哭,而我不过恰逢其会的遇上而已。

  本来,是很适意的边窃嗅着她身上雨后幽兰般若有若无的体香边装模作样辅导她功课来着。事实上,淩头脑之好,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记忆力脉络清晰比我不知强上几倍,心智专注沉稳,我所教述的任何概念但凡过耳绝不差漏。虽说对形式变化的反应速度和想象力无可奈何的欠缺,且大体不存在什么创造性才华,不过应付考试这等无聊差事,按说该比我更加擅长才对。

  可她学业进度却像整整在教室梦游了一年般空白,还有对此作为铁证的,那完全还是新书的教材,甚至作为重要科目的数学,也带有恐怖清洗气氛的连着所有痕迹和线索神秘消失了。

  想来是在这学期刚开始的某天,灾难性的发生了什么。

  我当时隐约带着这样的推论,个人立场上却也不好多问,淩只字不提,我权装做未曾察觉,只拣手头有的其他科目给她补回。

  现在想来,或许早该问她才对。

  因为在错过了某一个我无论如何不可推卸责任的岔口之后,那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而我一时惊愕,如在河谷深处看上游堤坝决口般手足无措的呆滞当场。

  那天下午,淩的母亲因加夜班,便在给我们做了晚饭之后用倚重且信任的神情和我托嘱了几句。含义上很清晰的将淩交由我来照看,眼神中有着我当时仅隐约揣测到的,某些无奈的默许,她似乎想着只要淩不再去做什么傻事,其他便全无不妥,将那些无可奈何的可能性,完全交给了自己的运气和我的人品。

  但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孤僻少年而已,怀有一切那个年纪应该有的欲望和迷茫,我能做的,只是无时不刻幻想着剥光淩的衣裳,奋尽全力的抱紧那使我痴狂的躯体,将我每晚只能幻想着淩聊且用双手排遣的渴望全数释在她身上。

  仅此而已。

  至于面对她摒弃根由毫无征兆突袭而来的悲切哀哭,我只能在上前安慰和静默离开的矛盾抉择中不住踌躇。

  我能试图顾及的,始终只有自己。

  此时,淩已一发不可收拾的完全陷入了失神状态,从默然饮泣渐而变成了放声啼咽,且在我尴尬无奈的注视之下,继而俯身桌上抱头恸哭。

  我像古往今来所有被女人哭倒的城池中那些莫名其妙的男人一样,怒不可遏。

  既然所有人都开始不计后果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么。

  完全放弃大脑思考的举动,让本能决定一切的行为就那么再自然不过的发生了。

  莽然伸臂攥住淩的右手,将她拽起身来。淩泪眼朦胧猝不及防的踉跄着跌进我怀中,另只手就势勒住她腰身,不由分说没头没脑的横楞一吻。

  她肢体僵硬定格在近乎滑稽的姿势,像个羚羊标本,且被刻意摆成落入狮群无路可逃的场面。只有终于安息下来的口唇渐而怯生生回应着我带有经验局限性的笨拙初吻。

  宁静煦暖如午后山顶般的此刻,淩温软的乳房摊挤着我咚咚作响胸口,我挺举的肉枪搭靠在她轻微颤幅的小腹之上。势如灼烧感般升腾全身的冲击阵阵在我体内崩涌。淩的身子渐渐松软,适才颇为急促的鼻息也随之平和,而我完全没有概念究竟如何,却也委实不舍去结束这慌不择路静谧无依且恐难期待存在明朗结局的一吻。

  总之在淩止住眼泪之后挣脱我臂膀之前,就这样随遇而安好了,这决不能算是计划的模糊概念支撑着自己的全部举动。

  双手拘谨的摩挲着她存有无比实在感的肉体,半不经意的在她腹部试探性蹭着阳具。

  全部默许。

  继而伸进衣内,从腰背滑暖的感触开始,一路放肆的钻入胸衣,全无技巧概念性的抓捏丰挺酥胸,左右开弓的边解开上衣扣子边从肩带处避重就轻的瓦解了她双乳上作为最后防线的罩体。

  仍只是伸出舌尖在我口内轻轻搅动,连肩膀都不曾晃动半分。

  一路放行。

  体验着两个突翘的乳头顶在我胸口的感触,手就直接自裙带上方伸进了臀缝,势如破竹的连亵裤带长裙迅不及应的全数屏褪到膝头。

  毫无抗拗。

  我无法不结束那长吻,低头检视这几乎不可思议的结果,再次,淩全面意义上的现实性全裸躯体,摆在面前,目眩神摇的我几乎是不知如何处置这局面才好。

  她双眼还有些红肿,满布红晕的脸庞上,那些泪痕反愈增了几分光嫩,娇羞眼神逃躲着我的注视,带着半褪在臂弯的衬衣右手轻轻挪在私处前,似不自觉的遮挡着,一凝神又僵挺的放落手臂,虽试图合拢双腿来掩蔽下体,却被彻底从膝上滑落的长裙惊的全身一触,慌乱的轻轻晃动着那曼妙躯身,全然手足无着不知所措的窘态,婉艳动人。

  而我此时的茫然失措大概也不比她差到哪里。

  「看够没?」过了会,淩终忍不住侧着羞赧的耳根儿小心翼翼问着。

  我反而更加呆滞,不要说回应,头发都仿佛全部自根融化而又间瞬凝结,由上至下变成座粗糙的泥塑。

  淩咬了咬下唇,仿佛间,有那么声叹息或是唏嘘之后,缓缓的抛却了半附在身上的衣裙,身上只有左腕那束白纱和脚上短袜的走到我近前。些许犹豫后缓缓拉起我手,将我牵领至她卧室,引着我一起坐在床沿,在我耳边轻语:「没关系。」伸手取下发夹散落青丝。「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你。」随后将头轻轻靠在我肩上。

  绽裂崩塌。

  像一场丧心病狂的泥石流,我将淩吞噬般的压在身下。劫夺抢掠着她肉体所有的属权,喘息不止,亢昂难抑。

  撕拽着扯落自身衣裤,挺着胯下震颤不已的蠢物,没头没脑在淩下体胡冲瞎撞,不得要领的乱来一气。

  淩轻嗯了声,想是被碰疼了哪里,随之双手柔持我腰胯,「你别急。」温言低语:「慢慢来。」

  在她的引指和附随下,似乎总算有了归宿,可才只入端头,淩的身体却乍然紧绷,神情酸楚双眉紧蹙。

  「呀!」即仅我止步于此,淩仍是痛呼出声。

  她紧闭双目胸口促动,而我虽只入门径,却也触感温润,撼心动魄欲难自持,像是陷溺在这世上最甜暖的蜜泥之中而甘愿就此伏落。

  「最好……慢点……点进。」淩用求乞的口吻支吾着,眼角已现泪瓣。

  我不胜怜惜如履薄冰的送腰推进,那穴腔皱裹着我茎体周遭,缓缓吞吸收受着据占,大体才进入半指,淩却再无可奈受的一声惨呼。

  「哎呀疼!」全身本能反应着退避,可却又妄动逆施的将我身体错拥入怀,这下就直驱深没全根尽入,淩苦楚连叫,继而难以隐忍放声悲哭。

  全身骨髓都像是被阳光缓缓晒暖融化,我恍惚迷离享受着身下,包括淩婉转娇啼在内的全部欢愉,那泪水竟然使我更加舒畅。

  就这么紧紧的连结在一起,淩渐渐调息缓和,止住泪滴。

  「没事了。」淩略带歉意的看着我:「应该是……」又有点担心紧张的补了后半句。

  「我慢些,还痛就告诉我,我出来。」边安慰着她,边试图控制着最小的抽撤幅度。

  「别出去!」淩小声急呼,随后却羞的脖子都潮胭浮起,「别……全都……出去……」想了想又似乎领会到了些什么,一下闭上双眼,声若蚊呐的道:「亲亲我,行吗?」

  我无尽销魂的附趴在她身上,一只手揉捏她的嫩乳,另一只抓抚她柔泽长发,随之用尽全力将舌送入她口中搅动,甜香津沁,唇齿滑染。

  阳物在她体内从轻晃起始,渐而增势,一点点扩张带离和送入的行程,清晰受感到那荡漾暖流在我们之间淌润,更而唾连耻毛根须,沫濡糊涂。

  淩低声哼吟之中,起始虽仍偶有痛意,但却愈添舒缓快畅之音,彷如欢享的轻颤着娇躯,纤手在我背上抚走,最终几乎使我晕眩瘫软的,她本已紧覆着我的穴腔内感到阵阵抽吸,一时竟凝身定体,膺庭翻动,几欲长啸狂呼。

  预感着有些渐而不妙却无可挟制的悸动在躯体内煽炽,刻意凝神的想去弹压,却完全适得其反引来暴乱狂潮。我后脊阵阵酥涨,口中咯咯低哼,息止紊乱全身筋肉绷紧。

  终于,飘附于迸发冲滚,狂暴袭来的快意,顺势随流。

  淩紧张的啊了一声,带着忧虑的声音猛地将我惊醒,急忙抽离她身体,几乎就在那唇蒂缝边溅射出了第一滩溢液,本能的伸手攥捋之下,第二股却激喷着飞洒出去,淩的胸腹颈颌,甚至嘴角都成了殃及所在。

  她激灵一下反应不及叫出声来,而我只是大口喘着粗气涓滴不剩的享受着余波慰爽。

  那股腥浓的味道冲鼻而来,才将我缓缓回神,看着眼前绝非单薄孤寂的自渎能与比及的释放规模,却也同时察觉淡淡的残红在我手心及阳物上沾染,淩的穴户和床单上也有丝滴涂抹。

  淩正在愣愣的看着那些猩红落记,全然忘了自己身上黏稠滚沾的白浊。

  「这个得擦擦才好……」我面带歉疚用手截住险些从她乳侧流到床上的精液。

  「啊,是了。」淩这才转醒过来似的,僵挺着上躯伸手在床边找到了条汗巾。

  「哎呦。」她又是一声紧张的轻呼,浑不顾身上的流离,拿起汗巾在床单那几点血滴上急蹭,「糟糕,糟糕……」她忧心忡忡的皱眉念叨着,「让妈妈看到可怎么好。」

  「洗一下就是了啊。」我笑着道:「她下班还早呢。」「哦,对。」她回应着,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来,转到我身侧床边,低着头,用汗巾静静的为我擦了余留在阳物上的液痕,然后羞臊着脸庞小声说:

  「身子还是……也洗洗得好,这味道……嗯,有点……太重。」我应了声,起身撤掉床单,牵着淩的手走进洗手间,两人七手八脚的胡乱洗了身子,好在刚过立秋,凉水冲着亦不觉阴冷,淩伤口还未痊愈,由我帮她擦洗,顺手搓去了床单上的血点。

  傍晚小雨带来的清凉此刻渐而被闷湿排挤离去。

  淩住的这个小院,在这附近平房里最为宽敞且唯一带独立卫生间和屋顶晾台,此后我才无意得知其缘由,这算是她父亲离婚时留给母女安身的额外补偿,那男人在这城市小有些名气,曾是地方电视节目台柱式的主持人。

  两个人默默的穿好衣服,拿着洗好的床单爬上晾台,将它孤零零的晾在架上,并排坐在沉郁无月的黑暗中,多少有点傻气的等着那东西能被这滞抑的秋夜烘干。

  「能告诉我原因么?」我尽可能保持语调沉缓的问着。

  凌摆弄着的手指愣了下,随后呢喃细语:「是你先……想……想要那个的……我就,也没想什么原因啊。」

  「我是说。」伸手轻轻指了下她手腕上的纱布。「还有,为什么不上课……总之是……」我字斟句酌的继续道:「不想再见到你那么个哭法。」和我对视了会,淩低下头:「想忍来着,可不知怎么眼泪就……妈妈告诉你我之前哭过,其实没有,她问了我整晚,一滴眼泪也没掉,真的。」抬头确认了我努力去保持蕴含信任与期望的倾听表情,又低下去,继续着。

  「本来担心,要说出来,就算是你……也怕会……会看不起我,嫌弃我的。」轻吁了口气:「但是现在,咱们俩……」脸上又是一阵飞红。「你也看到了……那个……」她看了眼晾着的床单。「我身子是清白的。」声音压更低却突然变的非常坚定。

  我头脑有点混乱,隐约感到这只怕不是什么简单的青春期情绪问题。

  「班主任张老师是教数学的。」淩略带着终于可以有人倾诉的欣慰和迫切说着:「她这学期要在家里给去年数学差生补课,我数学没考好,妈妈叫我去的。」「第三次去的时候,因为我没交全补习费……她当着大家训了我,说明天再不交齐……就不要来了。」

  「妈妈去了……恩,外地的医院复查她的病,家里的钱也不够,就从姥姥那里要了,想着当晚就给他送去,因为住在姥姥家距离很近,也没多想,吃过晚饭就自己跑去了。」

  说到这,凌屈膝用双手抱住,下颌夹在膝间,声音又开始有些发颤。

  「但是,只有她丈夫在家……那人……那人喝醉了。胡说了好些怪话,我有点害怕,就想扔下钱回家……可才要去开门……」「就被他从后面拽住了衣服。」凌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空洞的瞪视着前方。

  「我拼命推他,可他太壮……反被他按在地下,我怕极了,想喊,可又不敢……然后……衣服就……被扯破了一道。」她泪水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那人好凶……我真的吓呆了……就和晕过去一样,不能动弹。」凌顿了下,用腿上的裙子拭了泪水。「然后,张老师回来了,正撞见他丈夫站起来脱衣服,我……我躺在地上。」

  「她上去就打那人,还骂的好大声。身体稍微缓过来,我就站起来想跑出去。」凌抽噎着变成了哭音,语调也越来越快:「那人突然说是我……我勾引他的……跟他要……要钱才……」

  「张老师也不听我解释,上来就打我脸,耳朵后面也被挠了一下,她一边打一边骂我……是……是……」

  「好像邻居听到闹声来劝架,把我拉开了,什么也没顾得就跑出去了,但是在楼下听到她家里在乱砸东西,我怕极了,姥姥家也没敢回去,跑到这里住了一晚,整夜都没敢睡,第二天脸还肿着,也不敢去学校……」我心中怜惜不已,伸手搂住她肩头,在她耳边安慰:「接着说,然后怎么了。」「在这躲着,也不敢和家里人说,因为……」她转头用泪眼看着我:「妈妈最恨的就是……就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就算只是听到,她也会,会生病的。」

  凌又将头低了下去。「因为那天下午,张老师找到这里来了……上来就大声骂我是……是……狐狸精……是骚货,她要告诉妈妈。」她终于哭出声来:「我怕极了,跪下求她,给她解释……可她不听也不信……一定要找妈妈,在家里闹了好久。后来我说了……说了妈妈也是因为爸爸找了别的女人,精神受了刺激,住了半年医院……我不会做那种事,妈妈会气死的。然后,她盯着我,冷笑了几声,我以为她终于明白事情了,但她还是……」说到这里,凌突然陷入沉默,任由泪水淌落。

  我轻抚着她的后背,看着凌这般凄楚,胸口像是被无数铁球不停的锤砸,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翻跳着,强压着怒火,轻轻吻了凌的脸。「她干什么了,告诉我。」

  凌将头躲入了两腿之间,呜咽着,几乎是含混不清的哭诉:「她说不告诉妈妈也行,但是要……要听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就不再跟别人说起这事……我,我就答应了……然后她……她让我……舔……舔她的脚……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好……然后……她,她还脱了裙子……露出……出那里让我也舔……我不肯,她又扇了我耳光,还拧我胸……胸部,说不听她的就全都告诉妈妈,我就……听她的了。她按着我头,让我不停的……我喘不过气来,她骂说眼泪把她的……她的……弄脏了。然后,她就,她就……」凌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难以分辨哭声和语声。

  猛力哭泣的凌同时狠狠抱紧自己双腿,身体蜷缩成一团,痛苦不堪,已经无法再压抑的声音变得毫无语调,我必须将耳狠命贴在她头边,才大致听清她的最后一句:「她……就在……我身上……尿……还……不让……我动,让我这么坐着,她说我……本来身上就是这个味道的……骚……骚……逼。」这是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我面前说出那个字。

  第四章剥床湿婆幽肤切

  释名:这章回目用的有点生僻,剥床出自《易》坤下艮上“剥床及肤”一词,“湿婆”源自印度教。

  凌哭了良久,我没阻止。

  直等到精疲力尽再无泣音,便轻轻将昏迷般绵软的她抱起,送至卧室床上。

  “你妈妈下零点班就回来,我得走了,明晚来找你。”给她盖上薄被,她似睡非睡的轻轻嗯了声。

  子夜将至,等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在一路狂奔,宛如邪魔附体。

  只在刹那,对接下来要做的事已无不通彻,没半分怀疑和犹豫,仿佛为此而生,得其所哉。

  去平常偷零件的仓库,这条路夜里已经跑熟,只用半小时就到了那翻惯的墙下,边调匀呼吸边凝神聆听,寂静如常,这里执更的老者每晚都会拉着胡琴将自己灌醉,琴音有如两只深仇重怨的厉鬼正在徒劳的试图掐死对方,那只怕会永远不分胜负的继续下去,吓得连野狗都不敢在这左近徘徊。而那老人必喝至人事不省才肯罢休,曾在他窗前窥探,那个醉态,被抱出去埋了都不会惊觉。

  是以放心大胆的,进了院子就直奔门旁的工人更衣室,头遭行窃就去翻看过,值钱的物品固然没有,但用来做眼前这事,却再合适不过。

  索性明目张胆的开了灯,更衣柜翻出套破旧但还算合体的工作服以及满布汗渍的长舌帽,全身换上后,在大概是电工用的柜子里掏出革制挎包,里面手电、螺丝刀、钳子、榔头、壁纸刀等等一应俱全,还有卷红色电线。又翻了两个柜子,终于找到副沾满污痕的大口罩,戴上后凝视自己窗中倒影。

  似乎连眼睛都不再是我的了。

  从仓库到淩的学校因为要经过有路灯的街区,便没再跑,两年前曾因考试去过,大体环境还记得,绕到操场一角的铁栅栏前,查勘四下无人,攀越而过。

  教学楼虽然陈旧,但门窗却颇健全,绕了半圈也没找到合适入口,因为还是暑假,想来只大门有值班的睡觉,便在距其最远的一个水房窗前站住,从包里翻出绝缘胶布,在玻璃上横竖粘满后,手肘推撞,只略有闷响,便裂成几片尖块,轻轻连着胶布拆下破片,勾开插销。

  进得楼内,用口罩裹住手电伏低映着道路,根据淩的年级班号,毫不费力的在二楼找到了教师办公室,锁倒是有,可钌铞螺丝都露在外边这种,用螺丝刀连锁都不碰就拧开了,想必整个年级的教员都挤在这,房间里只勉强留着过道,到处堆满了书册教具。举手电转了圈,放着大号角尺圆规的桌子就只一个。

  上面有班级名册,翻到淩名字时,心中砰然悸动。

  撬开抽屉,在最上层找到了属于淩的教科书和习题册。女人会在很细致具体的地方释放自己怨毒,她是在有意扣藏这个,可大家都是在有意无意玩弄着他人和自己的生死。

  没人有资格抱怨。

  她收纳物事的条理性和废品站不相上下,且超出我预想的揭示了几乎是过量的生活细节。

  足能贴满一面墙那么多的照片,家居、班级、旅游、影楼、单人,双人,多人……且显然还是自不同批次系列中选出的部分而已。

  想象中,她该是个有着腐食猛禽样眼神,颧骨突起下颌尖拱,身材高瘦到有些驼背的虔泼女人。

  但现实总存在颠覆性的意外结果。

  虽不及淩美的那般精致,但也姿貌端秀笑容和蔼身段匀称,且气质上存着使人不自觉联想到贤妻良母的氛围。开始怀疑是否弄错了人,但又找到张春游时与学生的合影,怯生生蹲在一角勉强微笑的,正是凌。

  看了会儿淩那凝固的笑容,抛下照片继续翻找,里面还有着数量超越正常规模的化妆品及保健药,以儿童笑容为主题的剪贴册,奖状和荣誉证书,且不无珍惜的保存着些往届学生赠别纪念品留言册与信件。

  宽和慈爱的良师益友,堪称楷模。

  有些不耐烦,索性大动干戈的将她桌柜彻底掏空检视,终于,在最底端抽屉背面极隐蔽的夹层里,找到了显然是刻意藏匿的一个档案袋。

  里面最显眼的,是本香港印制的色情杂志,怕是没收学生后留着的,一叠医院检查报告和诊断书,几张被撕碎后又拼粘起来的双人照,而猛然将我注意力死命攥紧的。

  是夹在房产证里,他丈夫写的悔过书和房产转让契约。

  显然,丈夫偷腥的结局,是被她从房子里赶走了公婆,并且将产权从丈夫那转到自己名下。

  那些法律公证性文件和表格,上面包括姓名、证件号、住址、宅电等等,一应俱全。

  不知算不算欣慰的,吁了口气。

  将淩的书册和档案袋收入包中,余下东西大致归位,门锁恢复原状,由来路退回。

  当我按地址找到她家时,天边已泄晨曦。

  在附近绕了几圈,灌木丛般密集的住宅楼埋没了所有意义上的空旷和隐避。

  这低矮灰霾的楼群像藤壶样毫无计划的一直生长延伸到了烂泥淤塞的老护城河边,到对岸有座只能过行人和自行车的漫水桥,随着下来,眼前有条铺着碎砖的小路通往远处隐约可见的街区。

  顺着路走过去,左边河道渐宽,虽仍是污臭,但总算有了水流,右边却有小片残存的林木,空隙中似乎搭着个简易工棚。

  心念一动,快步走到那棚前,像是春天在附近清淤河道的工人所留,对着林内的门上,敷衍的挂着上锈的链锁,推开个缝隙,里面只有满地积灰和散架的木床。

  边出神思索,边沿着路走,尽头交汇上了工业区通往郊外的公路,临街都是针对货车司机的维修配件和小饭馆杂货铺,附近唯一高大些的建筑是个部队医院。

  到此为止的环境都再合适不过,问题在于,如何诱控猎物进入陷阱。

  回到那女人楼前,已快到上班时段,便脱了外衣和帽子,找了个不惹眼的角落盯着单元门。虽完全有可能是空等,但在黑夜到来之前的时间也只能碰运气。

  不过,夫妻俩同时出现在视线内,怕也并非单纯运气好而已。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在那曾被撕碎的照片上见过,比起那印着图像的纸片,本人看起来却更单薄些,不只是身材,竟然连五官都异常细瘦干瘪,让人联想起秋天挂在墙上不知生死的螳螂。

  女子却显然胖了些,心情似乎很好,和颜悦色的样子。两人取了辆自行车,丈夫驮着妻子,多少有点吃力的从我面前骑过。放快步伐跟在后面,倒也不至于被察觉,一路跟到公交车站,却换了女人骑车自己轻快的消失在人群中,无奈只得跟着她丈夫挤上公交,懊悔着昨晚怎么没弄辆车子备用。

  几站过后,随男人下车走不多远,就见他进了路边一间门市,外墙挂着地方啤酒厂销售部字样,透过窗户能看到他坐在桌旁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话发呆,对面的什么人展开报纸挡在脸前仰躺在椅背上睡回笼觉。局促寒酸的陈设和漆皮零落的招牌似乎都在昭示着某种必然性衰废。

  猛想起袋里那些文件中写有这男人工作单位电话,心下有了些计较,边缓步踱开边盘算着,在路边找到公用电话,取出那合同,这次特意看了他姓名,随手拨通下面号码。

  几乎是马上被接起,传来稍有些沙哑,却颇稳重随和的语声,我半堵话筒含糊着口音,编了个饭店名,和他谈上了长期订购啤酒的业务。

  “来我这里请你吃饭,见面再谈。”在露出马脚前,我直奔主题。

  电话那头停顿了下,但随即道:“那地址是?”

  第一个陷阱,公路边上的部队医院。

  “医院?”

  “店就在附近,我晚上七点在门口等你,。”“但是……”他不无疑虑的犹豫起来。

  “你叫什么?”我打断他,他语气颇为忐忑的报上名字。

  猎物确认。

  “谈好价格,有你好处费。”我低声道,这话曾在暑假打零工时数次听过,便随口用了出来增加饵量。

  大概一时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诓骗价值,且以经营境况而言,他也没什么选择余地,只好妥协。

  “七点,别迟到。”我挂断电话。

  用尽了身上最后那点零钱,只好一路走着折回了那河边小路旁的工棚。

  砸开门锁,躲到棚内席地而坐,天色以近中午,困意和饥饿感像两群分赃不均的匪类在我身体里大打出手,场面掀天动地金鼓齐鸣。有些熬受不住这般折腾,便仰面躺倒,合眼小憩。

  当从无梦昏睡中转醒时,外面已暮色袭来。

  糟糕!

  跃然起身,取出衣帽口罩将自己裹严,挑出淡黄色的壁纸刀揣进兜里,发足狂奔向医院方向跑去。

  那男人满脸不耐嘴里骂骂咧咧的在大门前来回踱着步子。原来预想的在周边隐蔽处伏击已不可行,好在正当饭时,四下无人,横下心掏出壁纸刀推出一节,蹑着到了他身后,他正心神不宁燥怒冲头,对此全无察觉。

  我猛的奋进全力用肩头向他后腰撞去,他几乎腾空而起的向前扑倒,口中惊呼才刚过半,就被坠地重摔的闷响打断。不等他回气,我已用单膝顶压他背身,左臂勾他脖颈将头掰至我胸前,右手将壁纸刀顶在他眼皮上,他乍乱无措之中全身瘫软,正待呼喊,我在他耳边粗哑着嗓子低声喝道:“要钱要命?”他先是一愣,随即连声应诺。

  “给你!都给你!”急促喘息顺从的将衣袋里钱包掏出扔在地下。

  “手表!”我放开他脖颈,转手抓住他左臂,假意要去捋抢,却将刀刃在他毫无执拗的掌腕关节轻灵划过。

  这一刻,突然抑静,我和他都盯着那层皮肉在锋尖过后缓缓的翻绽裂张,却未立时有血冒出,隐约可见齐平断离的并非只有粉白皮肉,可就在试图分辨揣测之时,不知从何处匆匆现身姗姗来迟的暗红色血液,涌泄而出,淹没了所有的疑惑与恍惚。

  我甩开他手,抓起地上钱包,调头疾奔。

  后面传来的诡异惊叫变得越来越空洞飘渺。

  进入黑暗角落的覆遮,我伏身回头观望,依稀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大概是边攥着伤口边哭号着逃进医院主楼。

  四下巡视,全无生气,除了公路上远远开来的卡车晃过惨淡微光,整个街区都泡在那滩暗寂之中。

  下一个猎物。

  谨慎索察周遭,不时调头查看的潜回了小路上。

  倘全数如我所料,此时身无分文的男人应已经通过医院和妻子取得联系,无论那女人是否在家,她都要先回去取钱再奔赴医院,路线绝无二选的就是这里。

  她出现的比我预想更快,且这一翻狩猎并未如适才那般轻易,甚至有我不可预期的事继而发生。

  黑暗里自行车仓狂的颤晃声渐而接近,我躲在树后等她骑过,但在探头张望时,却与她目光对视,或许这里环境早就让她有了直感力上的警觉。

  她虽战栗着惊呼一声。但却反应迅捷的发力催骑夺路奔逃,我飞步上前探臂拽住车尾,她见势头不妙,弃车跳离,凄厉尖叫全力脱跑。

  我有点慌了手脚,奋力撵上随手拽她头发,她猝不及防惨嚎着仰面摔倒,但随即便反身张手向我头脸抓来,指尖直奔我双眼,一时焦急怒恼的挡避过去,反掌甩出个耳光,将她连头带脸的拍了个结实。趁着她眩顿,举拳朝她后脑砸落,骨节崩磕击撞那独特的闷声响后。

  女人终于双眼翻白,昏了过去。

  我这才喘着粗气发现自己右腿被她车上什么东西划开个道子,虽不是很深,但也在缓缓渗出血来。

  没时间顾及这个,扛起女人身子,左右看了看,她叫声虽有可能被谁听到,但起码视线范围之内,并无人目击。快步将她藏入工棚内,反身回去,将车子也推到林木中放倒。

  在棚内借着清皎月色,自工具包摸出捆电线,把那女人四肢张开绑匝在散破木床上,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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