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停江南1-9】




三月的山花红艳艳。
  春寒陡峭,这天下午,宁静的卧龙镇外迎来了一支送亲的队伍,声势好大,
只闻那唢呐声,鼓声遥遥传来。一百多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前行着,队伍中一
顶八人抬大红花轿最是显眼,一路引得人群驻足旁观,乐声,人声,热闹非凡。
  「谁家取新娘子咧,好大的排场啊。」
  聚雨轩的雅座内,三个文士打扮的青年也被楼下而过的热闹给打断了交谈,
其中一个瘦高蓝衫青年耐不住好奇地询问道。
  「呵呵,辰风兄,如果小弟所料不差的话,该是留玉阁的那一位了,算算日
子倒也是这几天。」说话的是蓝衫青年左手边一位头戴文士巾的黄袍青年。
  「啊?文起兄,难道传闻是真的?」另一位白白胖胖的青年急道。
  「什么什么,你们两位在说什么?」被唤作辰风兄的蓝衫青年一头雾水的看
着两位好友。
  「辰风兄,你饱读诗书,久不出门,对于风月场中自是知之甚少,刚才我与
圭凤兄所谈者乃是咱们杭州第一奇女子也!」
  此三人正是曾经名噪一时的梅花七君子中的三人,陈曦,字文起,孟有文,
字辰风,安淡水,字圭凤。由于其七人皆出身南山梅林,故世人敬称为梅花七俊
杰。
  「哦?如何奇法,小弟愿闻其详。」
  孟有文微微一笑,只当市井流俗来解闷。
  「辰风兄,你呆在家中久已!」
  安淡水撇撇嘴,他对孟有文的表情很是不屑。
  陈曦一见两人苗头不对,忙打圆场,扯开话题道:「此女人称曲仙子,年方
十五于杭州花会中一举夺魁,之后连任三年花魁,实乃天仙一般的人物。」
  孟有文轻轻一摇折扇,笑道:「听来倒是不错,不过却称不上奇字。」
  安淡水冷哼一声接道:「曲大家自十五岁问道北苍山,文压宿儒山水居士,
弘历二十三年年会一曲送相思更是名动西湖十八乐坊,去年春,国手姜大学士游
湖偶遇曲大家,两人于东山亭博弈十局,两人虽平手,可姜大学士却早已年过半
百,而曲大家却不足二八年华。今年吾等才知晓,原来曲大家在丹青方面的造诣
更是惊人,唉不提也罢,总之,她是当朝第一奇女子。」
  言至末尾,安淡水也不似起初那般激动,隐隐流露出几分惋惜之情。
  孟有文也是吃惊不小,再也不敢恃才,小心道:「曲大家,却是为何下嫁于
此呢?」
  他想不明白,小小的一个卧龙镇有谁可以娶到如此一般的奇女子。
  陈曦低叹一声,浅啖一口酒水道:「曲大家原本钟情于苏白竹,两人似已情
定终身,奈何去年殿试苏白竹这厮高中状元后,竟然当了驸马!哼!」
  「噤声!」孟有文慌张的看了看左右。
  话头到了这里,孟有文大概也猜到了下文,三人一时倒也无话,只是喝着闷
酒。
  「曲仙子居然嫁到了李家,当第五填房小妾,唉!」
  楼道新上来两个文士打扮的青年,原在喝酒的三人齐齐脸色一变,陈曦暗叹
一声,默念道:「李家,绝户李!」
     ***    ***    ***    *** 
  卧龙镇,相传有龙在此显灵,故名卧龙也。
  镇西,有一依山傍水的大户人家,只见那山中有水,水中有楼,层层叠翠,
亭台水榭,曲廊相绕,自是富贵无比。
  这大户人家就是陈曦口中的李姓人家,卧龙镇原来也平和,自从来了李良李
大员外,整个世道都变了样,李良不仅纵容下人为非作歹,自己更是欺行霸市,
鱼肉乡民,无恶不做之至。
  却说这李良,十六岁起就给大官宦吴元道做奴才,其为人狡诈下流,善能逢
迎,深得吴元道欢心,老来衣锦还乡,买地造屋,购田屯粮,实实在在做了回大
地主,由于江浙一带官官相护,裙带相携严重,致使一些有心告倒李良的士子良
人只能涂叹奈何。
  今日李良大婚,十里八乡的官员财主们汇聚一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待
新人拜过堂后,酒筵开席,一时间逢迎声,劝酒声,嬉闹声,喧嚣无比。
  李士成懊恼无比,一人独自喝着闷酒,作为卧龙一霸,同桌的宾客自是不敢
惹他。
  一伶俐小厮在旁见状暗暗叫苦不迭,待得时机,遂鼓起勇气挨过李士成旁边
咬耳道:「大少,少喝点,今晚您还得去听房呢!」
  李士成一听这话,原本浑浑噩噩的脑袋立刻清醒不少,两小眼睛渐渐聚起精
光,沉闷半响,咧嘴一笑道:「好狗头,你这奴才说到大少心坎上啦,嘿嘿!」
  两人一阵窃窃私语后,自是诡笑不已。
  一席无话,待到夜凉,客人也渐渐散去。
  这李士成佯装醉酒,猛然间大喝一声:「我要嫖妓!」
  众人见他形如烂泥,指指点点,管事的大娘见大少爷醉倒,忙唤仆人将其扶
回房中休息。
  夜深,周遭具静,一道人影窜至一屋檐下,做鸟语:「咕咕,咕咕!」
  细看之下,正是席间伶俐小厮,狗头!
  少顷,门窗打开,一身影迅速的跳将出来,却是李家恶少,李士成。
  「大少,梯子准备好了!」
  李士成闻言,骚骚一笑道:「狗头,你出的馊主意大少很是喜欢,回头再奖
你!」
  两人一路矮身低行,东绕西拐,专找僻静处行去,至一隐蔽所在,却见一竹
梯置于暗处。
  「大少小心。」狗头扶着梯子,小声的提醒道。
  李士成也不多话,一撩袍子,踩着梯子窜上了屋顶。
  淡淡的月光下,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在屋顶上潜行着,往那喜房游去。
  自家宅院,自是熟悉,不一会,李士成就摸到了喜房楼顶,凝神一听,房中
细细碎碎的有人语传来,心中一喜,暗道:幸好来得早!
  当下,这李士成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房梁中间的一处瓦片,他的动作很小心,
仅仅只是掀开了一角。然后着性子,慢慢地趴低身子,凑头往里一看,顿时怒火
中烧:「妈的,这该死的老家伙是谁?」
  李士成乃李良长子,自古有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这李士成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为人却凶狠狡诈,蛮横霸道,更有青出于蓝之
象。
  最近时日,听得留玉阁里头的曲仙子下嫁老爹,心里头没有由的一阵又苦又
酸:「仙子你嫁谁不好偏要嫁我那无良的老爹?真是糟蹋了上好的嫩肉啊!」
  原来李士成游手好闲惯了,自小就纵情勾栏院里头过着声色犬马的日子,对
着名头天响的曲仙子更是慕名已久,这三年来已有数次流连于杭城留玉阁之中,
奈何留玉阁中出入的不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就是权势滔天的王公大臣。作为有理
想的恶霸,李士成分得轻重,自是规规矩矩的喝花酒,听小曲,除了找其他姑娘
风流外,却是连曲仙子的面都没见过一回。
  而今日居然见到了曲仙子的人儿,还认她做了六娘!这莫大的缘分足足让他
恍如梦中!
  假意醉酒在房中等候那时,李士成的脑袋晕乎乎的惨过酒醉,一会想到终于
能见到害自己相思的主儿就兴高采烈,飘飘然飞于云端;一会儿想到自己梦中的
情人被禽兽般的老爹压在身下娇啼就胸闷得透不过一口气来,平生第一次尝到了
喝醋的滋味;一会儿又幻想着死鬼老爹暴病死去,自己抱着天仙般的人儿共赴巫
山,却又好一阵的心猿意马。
  如此患得患失的在房里踱来踱去,只等那半夜的暗号,就在焦躁难耐之际,
听得窗外鸟叫,自是欣喜若狂。
  话不多说,跟了狗头小厮,就急吼吼地潜往喜房顶上揭瓦听房,一看之下,
见是一干瘪瘪的老鬼在房中,顿时火冒三丈,戾气直冲脑门,待一细看,立马打
了个哆嗦。
  原来那干瘪瘪的老鬼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成仆人的两省总督,吴元道。
  李士成心思玲珑,细细一想就猜到了蹊跷,自己老头在卧龙镇里头虽然财大
气粗,但是比起富贾如云的江浙大豪们却是不值一提,凭财势那是断不可能娶回
曲仙子这等一流人物。关于坊间流传的消息,李士成更是嗤之以鼻,他老爹对了
曲仙子的绝对?呸!自己识得的字还多过老家伙呢!他自然是不相信对对子那档
子事。想到这里他就了然了,定是那吴元道使得道道,想来个金屋藏娇!
  这娇是藏哪里好呢?既然不打算被人发现,污了清誉,那自然是要藏得妥当
些。要说妥当,莫过于给他办了二十几年差的老奴才了,这娇是藏到了自己老爹
那里,嗯,应该是了。
  想着想着,李士成一阵后怕,看那吴元道青衣小帽的打扮,显然是屈尊而来
赴会的,要是给人发现,那还不给他惦记上。这些年在卧龙镇上作威作福惯了,
李士成晓得官场上的利害,自己一家人的富贵不仅全搭在了吴元道的身上,如果
惹恼了这心狠手辣的老贼,那全家性命都堪忧啊!
  可一想到几年来,江浙一带文人骚客交口赞颂的曲仙子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待会说不定还会来场裸诚相见的肉搏好戏,心下又忍不住浮想联翩。
  就这么僵了一会儿,李士成一边腿肚子打颤地趴着,一边禀住了呼吸,伸过
了脑袋往下边瞧去。
春停江南 二
  哇,练上手咧,续一篇~
-------
  李士成所处的正是房屋正中的位置,往下一张望就将房中巨细一一收入眼底。
  所谓红花照美人,明月惹相思。
  李士成就只瞧了一眼,顿觉得胸口处如擂鼓般地狂震不已,一颗心儿仿如要
整个从嘴里跳出来一般。
  只见那两根大红烛下映衬出一张天仙也似的脸蛋,眉如远黛,星眸含烟,琼
瑶幼鼻,樱桃小嘴。。。。。。李士成便觉得就是这样子看一辈子也看不够。
  如遭电殛的李恶少傻笑着,心下怅然:原来以前都白活了,这世间的颜色。。。
尽在此处!
  这时,喜房中的吴元道开始一步步朝着曲仙子逼近。
  「来啊,我就当被恶狗咬了!」
  白玉敷粉的脸蛋上陡然涌起一抹浅浅的晕红,却是新娘子的一声娇叱。似嗔
似怨的薄怒中带着一丝缠绵的味道。
  吴元道的脚步缓了一缓,淫笑道:「好仙儿,我就是狗,对,我是你养的老
狗,可我舍不得咬你,你就是当我是你家的小相公也无妨,桀桀!」
  「骂不知羞耻!亏你还是总督,道貌岸然下是一副恁般无耻的嘴脸,假道学!
一等一的伪君子!」
  吴元道不怒反喜,双手利索地除起身上的衣衫,嘴里兀自粘了麻油般滑溜溜
地说道:「好仙儿,骂得好,骂得老夫心头好一阵酥酥麻麻的甜进心里头咧,嘿
嘿,再骂,再骂两句!」
  「直娘贼的老匹夫,日你先人的龟儿子!」李士成算是开眼界了,一边激动
地暗骂个不停,一边又为心头肉似的曲仙子不值,虽然早已知道吴元道的伪善,
不想无耻起来比自己还不要脸多倍,真真可惜了自己的仙子啊,听听那嗓子多娇
嫩呵,连骂起人来都带着一股子风流劲儿,软绵绵的,直让人忍不住好生搂紧紧
地疼惜一番。
  「哼!你连畜生都不如,你教我骂什么好呢!?」
  曲仙子自嘲地冷笑一声,撇过脸去,似再也不愿看上一眼面前的物事。
  「桀桀!生气啦?仙儿乖乖,你喜欢怎样骂就怎样骂!我吴元道就喜欢你骂
我,别人要是敢骂,老夫就烧他全家,奸他阿妈!哈哈!」
  吴元道的脸上挤弄出来的笑容猥琐无比,说话间已经把自己剥了个干净,胯
下半硬着的阳具干瘪瘪的,像老陈皮般一层层的邹着。
  「哌!」
  一个响亮的耳光清脆无比,李士成心疼不已,乖乖,那小手打在那张老脸上
真他妈玷污了,不值,太不值了!
  「老贼,我恨不得一掌拍死你!」
  吴元道也不恼,迎着曲仙子的目光,轻轻摩挲着被扇过的脸颊,回味般地伸
出舌头舔着嘴唇道:「仙儿乖乖,你在怜惜老夫吗?用力点,用力点才会过瘾嘛,
来!」
  「好啊,就依你!」
  曲仙子冷笑着站了起来。
  随之响起了好一阵「噼哌」的击肉声,那是曲仙子的手掌翻飞,一下下实实
在在地打在吴元道的老脸上。
  「桀桀,好仙儿。。。。用力点。。。。打我啊!」
  「爽。。。爽啊。。。来。。。。大力点!」
  吴元道的小眼睛笑眯成了一线,歪枣似的脑袋被一左一右地抽着,尽管嘴角
都被扇出了血丝,可嘴里头反而叫嚣得愈加张狂。
  打了一阵,曲仙子体力渐不支,反观那吴元道不仅没事人儿般,还大呼过瘾,
曲仙子「嘤咛」一声娇呼,身子忽地一趔趄,却是一杨手间用力过度,失了重心。
  吴元道小眼睛一亮,桀桀怪笑着,伸手往那大红绣凤团花喜服上一扯,只听
‘嗤’的一声,曲仙子身上的新娘装立时裂开,露出里头红色的小衣。吴元道两
眼直冒绿光,似嗜血的恶狼般,死盯着那红色的小衣,陡然一声大吼,连拉带拽
的疯狂撕弄起来,只一会儿,连带里头湖蓝色的肚兜也整个的给扯烂,露出白花
花的一片雪腻。
  李士成呼吸停了,直愣愣的望着那高高的耸起,口中涎水纷纷涌出。
  这一下,满室芬芳,不仅李士成呆住了,就连老世故的吴元道也是喃喃:「
好仙儿,每次老夫都愿死在你身上。。。」
  「死吧,总有一天你会如愿的。」
  李士成又瞧晕了,适才还娇弱倒伏在床上地曲仙子重新傲立在吴元道的面前,
任凭一双恶狼般的眼珠子在身上滚动着,胸前两点嫣红更是不屈地怒然绽放在雪
峰上,那一处娇嫩,惹煞恋爱。
  吴元道呆愣了一会,无症状的突然一猛子前扑,整个人都压到了曲仙子的身
上:「好仙儿。。。给我。。。都给我。。。。」
  李士成看到这里,心里头没来由一阵绞痛,暗骂道:兀那老贼!你这般老货,
还学人家风流!迟早得死在女人肚皮上,呸!你丫的不配,死去烂泥沟里!死前
先让本少发大财!
  骂归骂,李士成可一眼都没舍得眨,全副精神全往下瞪去。
  底下两人的身体已经绞缠在了一起,陡然只听得一声嘤咛声响起,李士成的
心儿一沉:莫非进去了?可衣服都没脱咧!?
  「怎么样?老夫的阳物可捣进仙儿的花心了?!」
  似回应李士成的疑惑般,吴元道阴阳怪气地喘了一句。
  李士成心疼极了,暗恨不已,真他妈的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哼!不知羞耻!」
  曲仙子的低叱令李士成宽怀不已
  吴元道的身体挡住了视线,只见那两团老橘子皮黄的屁股不断上上下下蹭动
着。唯一可以看见的就是那张仙子般的脸蛋正痛苦的微蹙着。李士成虽大呼不甘,
可胯下的阳具早已昂昂嗷怒。他一手伸进裆内掏出阳具套弄着,两眼巴巴地望着
床上那张轻咬红唇的小脸蛋,想象着曲仙子嫩嫩的私处正在默默的承受着一个老
头进进出出地鼓捣,心底下的邪火扯得愈加旺盛了。
  一时间,被浪翻滚。
  「好仙儿,老夫弄得你可舒服!」
  「哼!被狗咬会舒服吗?」
  「桀桀,待会仙儿要是舒服得叫起来呢?」
  怪异地,这回曲仙子竟然没有应答!这老狗该不只是第一次享用曲仙子身上
的妙处了?李士成心酸地猜测着两人的关系,他发现他心中的仙子似乎隐隐和自
己想象地并不太一样。
  破瓜流血?她的第一次也给了这老狗吗?
  想着想着,脑海深处显出先前惊鸿一瞥的雪腻,李士成只觉得阳具好一阵酥
麻,暗道声糟糕,却已来不及收手,加紧套了几下,身子打了个哆嗦,一道销魂
的快感涌遍全身,脚下一软,浓精一阵一阵地飙击在砖瓦上。
  「啊!」
  这一声低呼却是曲仙子的。
  李士成瞠目看去,他发现仙子已经张开了小嘴,轻轻的吐息起来。
  刚刚射精的阳具,再次一跳一跳地勃起:妈的,老家伙把我仙子干爽了!?
  「哈哈,个中滋味美妙否?」
  此刻曲仙子的脸蛋上浸染晕红,美目流转间,一汪春泓,像要汩汩而出般,
那低咬着的红唇,似嗔似怨,实在别有一番风情。
  李士成看得骨软筋酥,一时腿脚不着力,脚底滑了下,瓦片发出咔嚓声响。
  李士成心头一紧,遂下意识的想看看是否行踪败露,谁知这一望,真个销魂
了,一双盈盈美目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而。。。而且他看到一抹嗔怪地笑意。
  她。。。她在跟我笑?
  李士成也不傻,心中陶陶然地上下个不停,却也没敢多呆片刻,连忙掩盖上
瓦片,沿着来路摸去。虽然搞不明白缘何曲仙子会对自己笑,但那一会儿可是看
得真真切切的。
  仙子她该认不出是我吧?要是被吴元道发现,自己家可能都要被烧!连阿妈
都要被奸!
  一路惴惴地摸黑潜行,不一会,就到了先前上房处。
  下得竹梯,小厮狗头热切地迎上前来,有滋有味地讨好一句:「大少,爽歪
歪否?」
  原本看惯了的奴才嘴脸,此刻却让李士成想起喜房中的老贼来。
  「我干你娘亲,回去!」
  李士成低骂一声,一拳擂在了狗头的脸上。
  狗头没敢出声,只能捂紧脸上的痛处,心里头一万个不明白,这他妈的是怎
么了!?
  两人潜回各自住所,一夜无话,表过不提。
 三
  江浙一带自古繁华,尤以庙会为甚,何解?有梁上君子打油诗一首,云:人
水马龙,东瞧瞧西看看,熟妇御姐萝莉;摩肩擦踵,这摸摸那抓抓,银子金子票
子。
  虽道此等不学无术的小儿五律不明,七绝不谙,可读将几回,却也通俗易懂,
逗人莞尔。
  卧龙镇地处南北要道北往应天,苏州,南通杭城,宁波,更兼身傍天下名胜
——西湖。此地自古繁华,来往客商如流,更别提庙会之际。
  这日恰逢十五,从各县临乡赶来朝会的山野村夫,行脚客商自是不计其数,
杂耍卖艺的,卜算问神的,赶集买卖的,请愿拜佛的,一窝蜂全拥到了镇上。吆
喝声,嬉闹声,敲锣打鼓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小小的卧龙镇像是炸开了般,人声
鼎沸,喧闹无比。
  小镇西边上,走来两位翩翩少年郎,其中一位身着水黄色缎衫,顶戴宝玉文
士帽,只手轻摇折扇,顾盼生辉间,潇洒不羁。
  另一位少年更是不凡,身材略高于旁边的小哥儿,悠悠踱来,却似那一袭及
身白色长袍,不染一丝风尘,端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两人的出现,立刻引来了不小的骚动,大胆些的女子更是驻足,窃窃窥看。
这两位少年倒也风流,不假于世俗,传眉递眼的,惹得少女媳妇们个个似醉了酒
般,步履飘浮,颜染红花。
  那白衣少年倒还罢了,黄衣少年形状轻佻,偶尔还上前搭讪几句,问:姑娘
闺讳,年庚几何,家在何处,可曾婚嫁否?
  但凡被问话的女子皆羞不自抑,不敢与他对视,要不是紧张得开不了口,就
是低声蚊语,间或性子烈些的,直接往黄衣公子手里塞了物事就跑,其中有香荷,
香囊,丝巾等。
  周遭众男士皆心中酸涩不已,这等小白脸儿却是打家劫色的料!
  突然,街中哗然。
  原在逗弄小姑娘的黄衣少年眉头微蹙,嚷道:“文哥哥,咱们去看看前边发
生何事。”
  黄衣少年性急,一边张望,一边已经迈步而去。
  白衣公子朝那被骚扰的小姑娘歉意一笑,遂跟了过去。
  小姑娘愣了神,半天才转醒,待望眼寻去,那白衣公子却已走远,她哀怨得
看了白衣公子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去,近到身后,也不管旁边是否有人注意,
一咬银牙,急急将手中攥紧的香囊塞进白衣公子的手中,转身就逃。
  白衣公子捏捏手中的香囊暗自窃笑不已。
------------
  “哎,撞上了撞上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府小厮,狗头!
  只见李府的几个家丁当街围着一个俊俏的小媳妇。
  那小媳妇往左走,一家丁就挡住,小媳妇往右走,另一家丁就补上,这小媳
妇生得俊俏,虽然只是青衣葛布的妇人装扮,却掩不住那身段子的妖娆风流。
  小媳妇左左右右走了几遭都不通,忙往回走,这时恰撞上了一瘦高男子。
  “小娘子,少爷我陪你游西湖好不好?”
  小媳妇又羞又急,眼见身前的男子衣着华丽,旁边仆从相随,自是得罪不起,
委婉道:“请公子借道。”
  小媳妇躲闪着,欲往人群中去,可前路早被一众家丁给堵住了。
  “小娘子,我李大少可不是恶人哦,只是见你一个人出来游玩实在危险,我
带你去看湖如何?”
  此大少正是彼大少,李士成。
  李士成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初一十五庙会之际,这时刻相思的姑娘,闺怨的小
媳妇们都会去镇西卧龙山上请愿拜佛,他自可在卧龙镇上侯着,专找那些村姑乡
婶下手,为何不找大家闺秀,名门望族?李士成虽然作奸犯科,可也懂得众怒难
犯的道理,再说兔子不是也不吃窝边草吗!
  今日一大早他就带了手下一群人四处望风,这李士成脑瓜子倒也灵活,只要
是上山的道路都分派了三四个人把手,一见到猎物,跟踪的跟踪,报信的报信,
联络的联络,各自分工不同,而他自己本人则坐镇望洋楼中,一边观景赏女人,
一边喝酒听小曲,逍遥自在。
  适才听得一小厮递来消息,城中遇到一极品!他二话不说,带领手下五大头
赶了过来,一见之下,顿时涎水横滴,双眼冒火,当场就下了命令:劫回去压寨。
  李士成手下的五大头各自不凡,据本领不同,被李士成赐名为:狗头,猪头,
牛头,鸟头,龟头。
  狗头,军师也,无一算计不奸;猪头,肉盾也,群殴时,善能扛血;鸟头,
屁神也,善逢迎,一张鸟嘴天花乱坠,可下流星雨;牛头,战神也,高丈二,一
打十的恐怖蛮力;龟头,早泄龙套男,乃李士成最最重要的玩伴,一般为狗头计
策中的负面角色扮演者。
  五人原都是城中好吃懒做,偷盗奸猾之辈,被李士成收了去,自成为李士成
的近随后,五人更是为虎作伥,变本加厉。
  此刻五人当街围了一俊俏的小媳妇调戏,脸上都觉风光,这做家丁就是好啊,
只要背后的靠山不倒,吃喝嫖赌样样不少。
  俊俏的小媳妇眼见对方出言相戏,又带人困住自己,心中又急又怒,言语中
已带着哭腔:“公子,请···请让妾身走吧。”
  李士成见众人围观,自是得意,陶陶然道:“小娘子放心,本少爷只是请你
去游西湖罢了,哈哈哈哈!再说了,我家的船···床很大很舒服哟。”
  说着,李士成淫念顿生,越瞧那小媳妇越是美艳,特别是那羞怒交集又无可
奈何的神情,水嫩嫩的直教胯下的阳物一跳一跳地颠将起来,当下再也忍不住,
伸手朝她脸蛋儿摸去。
  “喂!你爪子别乱碰!”
  世间多凡夫走卒,遇官先破三分胆,况且李恶少名声狼藉,远扬他乡,真正
敢站出来打抱不平的英雄豪杰少之又少。围观的人群中多是怕事之人,很快就分
出了一个圈来,当中站着一个轻摇折扇的翩翩美少年,只见他唇红齿白,明眸善
睐,比之那俊俏的小媳妇还要赢上几分。
  就将摸至那嫩嫩的小脸上,突然间闻得一声喝斥,李士成心头一怒,待寻着
来声望去,却是一个颇为眼熟的黄衣少年。
  那黄衣少年收了折扇,掂在手里,笑吟吟地望着李士成道:“我家哥哥说了,
这小娘子我们要了!”
  街上围观的众人皆哗然,这来了一个,又来一个,真真世风日下啊!想着黄
衣少年面生得紧,穿戴又富贵无比,敢情是初来卧龙镇游玩的贵族子弟,这下可
好,来了出双恶争女。
  李士成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么一极品少妇,眼瞧着就要劫去压寨,可这不知哪
里冒出来的黄衣小白脸儿开口就收了小媳妇去,这,这天下间还有王法吗?
  不假思索,李士成混不觉给气冲了脑门,开口就要命令五头干架夺人,可口
一张:给老子打!却吞进了肚子里。
  原来旁边的狗头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黄衣少年的身份,正担心事情要黄,眼
见李士成不分青红的就要发飙,忙一伸手捂紧了李士成的嘴,在他耳边道:“是
柳···公子!”
  这也难为狗头了,对一个主子熟知脾性是必备,可到了狗头这境界,李大少
只要随手一指天上的鸟,他就知道大少想拉屎了。李大少再一指地上的花,他知
道大少饿了。所以旁人不知道李士成想干嘛,可狗头却看得真切,深怕他说出不
敬的话来,连忙阻止。
  李士成也非蠹蠢之辈,给狗头这一挡,马上凝神,瞧着眼前之人果然识得,
又瞧见那黄衣少年身后的白衣少年,顿时再明白不过了,略一抖擞,道:“呃·
···既然两位公子看上了,那我就先走了!”
  “急什么?小爷我还要来个英雄救美呢,来,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站好了。”
黄衣少年笑嘻嘻地下命令,他见众人站好,又道:“兰花式!”
  五头及其他家丁一愣,齐齐望向李士成,李士成把脸一虎,嚷道:“柳公子
说话你们没听见吗?都给我兰花式!”
  “你!”黄衣少年的折扇指了指李士成。
  李恶少裂了下嘴,歪头看向那白衣少年,见对方亦微笑着望过来,一下就蔫
了。
  周遭围观之人皆纳闷,这黄衣少年好大的派头,三言两语就从李家恶少手里
收了女人,还声言要英雄救美,待得李家众人摆出‘兰花式’的时候,有些眼明
的就瞧出端倪来了。
  那一排家丁,包括李士成在内,都一个个半蹲着,高高的朝后撅起了屁股,
这算什么意思?
  果然,只见那黄衣少年一撩长袍,别在腰间,从左首边开始,一脚一脚朝那
各式各样的屁股踹去。一边出脚,一边口中吆喝。
  突然人群里头爆发出一声叫好声,也不知道是谁带得头,人群中又有人叫好,
接下来群情皆奋,叫好声连连。
  黄衣少年踹得越发兴起,手中折扇攥得紧了,每一脚都踢得李家家丁鬼哭狼
嚎,只一瞬的功夫,地上就趴了一地扭来扭去的人。
  四
  经此一场闹戏,李士成无脸再呆,朝黄衣少年告声罪,带着一众家丁灰头土
脸而去。
  周遭众人见李恶少遁去,心中自是畅快莫名,这一口鸟气实在是憋得久了。
当下看向那黄衣少年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黄衣少年见人群越聚越多,作一环揖,朗声道:“众位相亲父老,小弟适才
胡闹,阻了会市,望大家多多包涵。”
  这话说得委婉,闹够了,你们看够没,还不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见他说得客气,当下各自识相的散去,却也有一些爱热闹的人想看出个
结果,这黄衣公子是否也劫色?也有些刚来凑热闹的则在一旁拿人问个究竟。
  黄衣少年轻轻一笑,也不理会,径直朝那俊俏小媳妇走去。
  小媳妇一早就躲到了人群中,见那黄衣少年行到近前,顿时又急又羞,急的
是:这少年原先说过他哥哥要带自己走,岂不是和那恶少是一般人物?羞的是:
少年脸上的笑容好生惫懒,却又那么好看,让人舍不得眨一下眼,可就这么看着
自己干嘛,啊!来了来了。
  所幸这小媳妇有几分急智,当下万福道:“妾身拜谢公子援手。”
  “小娘子一个人出来游玩的吗?可要本公子相陪否?”
  那小媳妇闻得人声就在耳边,一抬头就望见一双笑吟吟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直勾勾瞧见心里头,仿佛心中所想都被看穿般,不觉脸上一热,忙往后缩了缩,
道:“不用了,妾身······谢过公子美意。”
  “要是待会那些恶人再回来找你怎么办?”
  可你就是恶人啊!有这样逼迫人家的吗?
  小媳妇无语,一时答不上话来,只拿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地看着眼前
的黄衣公子,只见那公子面如冠玉,未语先笑,编贝般的牙齿,光那嫩白的肌肤
就让自己好生羡慕,心道:这俊后生真好看极了,要是个女子就好了,唉,可惜
他就是一个小无赖。
  “姑娘,你是山里人家吧?”
  小媳妇心头一阵舒服,单单是闻听那嗓音就让人愉悦不已,一侧头,整个人
就呆住了,天啊!竟···竟然有这等人物!
  原先看见那黄衣公子已经抑制不住得怦然心动了,此刻一见到身边突然出现
的白衣公子,却连魂儿也没了,只愣愣的看着那一双宝石般璀璨的眸子。
  白衣少年莞尔一笑,凑过身去,这是一个很亲昵的动作,小媳妇隐隐感觉到
不妥,可却偏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妥,仿佛就是被他···亲上一口也是自然。
  “姑娘,你瞧。”
  白衣少年在耳鬓上一拔,露出发梢下的耳朵。
  小媳妇看去,好生精致的耳垂上有一个耳洞。
  这···
  “哦。”
  虽只低低‘哦’了一声,却不及道出心中万分之一的失落。
  黄衣少年一早就心疼小媳妇脸上的红嫩,见她怅然若失的样子,更是忍不住
手痒,上前拧了一把,笑嘻嘻道:“好漂亮的小娘子哟,你家相公把你弄丢了,
还是你和情郎私奔呢?”
  小媳妇被这一拧吓得回过神来,想起之前患得患失间的丑态,暗暗自骂不已,
只略一定神,就恢复了常态,道:“回公子话,妾身却是山里人家,今日跟相公
来城里卖山货,不想被···多谢两位援手之情。”
  说话间,细细观察起了刚刚毛手的黄衣公子,见他喉头虽没有喉结,但两鬓
下的耳洞却看不到。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朝身边的白衣公子移了一点点。
  白衣公子见对方身着青衣葛布,却洗得浆白,言谈举止彬彬有礼,心中很是
喜欢,遂相邀道:“姐姐好生客气,妹妹二人对此地不熟,不知姐姐可愿意和妹
妹同游。”
  小媳妇望了黄衣少···女一眼,见她果然是挤眉弄眼的一脸坏笑,心中顿
时明白了几分,此二人比之自己不知要美上多少,要是身着女儿装,岂不是··
·寸步难行?又想:刚才那恶少见到此二人立刻就吓得就缩手缩脚,该是哪一家
的富贵千金跑来游山玩水的吧?
  小媳妇越想越明白,当下笑道:“公子好生客气,姐姐‘二字’可不敢当,
妾身娘家时,姓赵,单名一个莹字,叫我莹莹就可以了。”
  黄衣少女一手拉过小媳妇的手,笑道:“哈哈,这下可好,莹莹姐!我姓柳。”,
又道:“此处人多,咱们边逛边聊如何?”
  三人说话小声,旁人自是不知,眼见那黄衣公子竟然当众牵起了小媳妇的手
儿,尽皆哗然。
  “哇,小白脸真有两下子,李小恶都没碰到的女人,三言两语就弄上手了。”
  “羡慕吧?嫉妒吧?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认个漂亮的阿妈你再去钻!”
  ·······
  碎碎的言语零零星星,赵莹一直尖着耳朵听着,听得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头,
羞涩难当,亦步亦趋地被柳小姐拉着走。好歹走出一段,议论声小了,才缓缓透
过一口气来,转眼看向身旁二人,谁知两位小姐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自己,
一时间又觉可笑,又觉好玩,随之渐渐释然!
------------------
  “看看,这卧龙镇真是乌烟瘴气的很!前脚狼刚走,后脚虎又来!哼!咱们
大明朝还有王法吗?”
  聚雨轩上正坐着三个文士,这三人正是安淡水,陈曦,孟有文。
  三人适才喝酒聊天,正至兴头上,突然闻得大街上喧哗,遂去走廊上观望,
从李士成做恶,到小媳妇被黄衣少年牵走都看了一回实在。
  此刻三人重新坐回了酒桌上,可心境自是各不相同,先前出口讽刺的是孟有
文,而安淡水和陈曦二人却若有所思般地不住摇头点头。
  孟有文发觉了两人的不对劲,暗道:这两位仁兄莫非又有新作问世?想那一
出丑恶行径,两位仁兄必定有所感悟,这一不世出的诗词,就不知道是如何锦绣
了!
  举凡灵感一来,任凭天公打雷下雨亦然痴狂,这就是文人!
  孟有文不禁替两位朋友高兴,一边独自浅斟,一边耐心的等待着。
  “哎,圭凤兄,可觉得那黄衣公子瞧着好生眼熟啊?”
  “是啊,好像在那里见过一般,可就是想不起来。”
  孟有文一口酒水呛在喉头,半响才咽进肚里,看着面前紧蹙眉头的二人,心
中暗叹:不就是小白脸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莫非贪图他身家富贵,想去巴
结?哼!
  “似这等风流人物在咱们江浙一带应该很有名才对,我怎会不知道呢?!可
我偏生又见过他一般,唉!”陈曦摇头,不解。
  “见过又如何?不就一小白脸儿吗?”孟有文甚是不屑。
  陈曦混不觉得对方在讥讽,喃喃念道:“小白脸儿?”
  只念到第三遍,陡然大喝一声:“是她!”
  “哈!哈!哈!”
  一声大喝外加三声狂笑直似晴天一道霹雳般,震得举座皆惊,二楼雅厅内的
人都望了过来,其中不少识得陈曦者,都想:这不是名动一方的梅林七君子中的
陈文起吗?怎生如此失态?
  接下来的一幕已非失态可形状,只见那陈曦狂风奔雷般朝楼梯口卷去,一路
绊倒不上桌椅,跌得鼻青脸肿却混不觉得,众人只听得一阵‘嗵嗵嗵’的响声传
来,却不知是走下去的还是滚下去的,莫不以为这陈曦是得了癫痫等隐病,突然
爆发了。
  “文起兄···他怎么了?”孟有文看得好一阵恶寒,心惊肉跳的询问起旁
边的安淡水。
  当他看见安淡水那神色的时候,混身鸡皮疙瘩一个个浮起,忍不住“啊!”
的一声叫出来,接着一阵乒乓声大作,椅翻人倒。
  “她她她她她是···柳媚儿啊!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柳···柳媚儿是谁?”孟有文痛得呲牙咧嘴,揉着痛处,呻吟着。
  “她是曲仙子身边的婢女。”
  这一声喊遥遥传来,孟有文抬眼一望,顿时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原来这安淡水正翻过走廊上的雕花,往大街上跳去。
  “曲仙子?”
  “是曲仙子!!”
  孟有文又听得身后几声爆喝,这回没来得及回头,几个人影直接从自己身边
跳过,往那楼梯口冲去。腿快的先下楼,腿慢的慢下楼,后边腿快的又赶上前边
腿慢的,想拨开前边腿慢的先走,可后边腿快的被这一阻,收不成势,一下滚成
了一堆。
  有人见楼梯走不下去,一撕摆间的长袍,三两步往走廊上冲去,却是要去跳
楼···
  这一跳不打紧,后边的人也跟着往下跳,只一瞬,耳边再没有声响,整个二
楼雅厅里头空空荡荡,只余下满地的狼藉。孟有文直直看傻了眼,心中翻起一阵
一阵的恶寒,他看见每一个人都鼓突了眼球,脸红,脖子也粗,那不叫兴高采烈,
该叫疯癫,对,疯癫!
  南山梅林多俊杰,孟有文自小杨名,位列梅山七君子之首,一向自恃甚高,
两年前在乡试中一举夺魁后,更是志在三年后的会试,所以这两年间一直隐居于
南山之中,甚少外出。
  上次知晓留玉阁头牌下嫁李家,还偷偷跑去李家门前观望了一回,确是人山
人海,可这并没什么啊,一代名妓罢了。就像此刻,他实在不明白为何全部人都
中邪了一般。
  突然间,街上喧哗声大作,此起彼伏的声音里头夹杂着最多的就三个字:曲
仙子!
  孟有文呆了一刻,马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走廊上走去,待踏上走廊上
的地板,不觉慢下了脚步,心中莫名的一阵心悸,忍着,忍着,往大街上看了一
眼。
  只一眼,孟有文就软倒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嘴里头咬着两个字:疯了!
  大街上,一股汹涌的人流往东边涌去,那是怎样的一股人流啊,男的,女的,
老的,少的,全往一处赶,连滚带爬的,姐妹携手的,鬼哭狼嚎的,杂耍的手中
提着刀枪,卖饼的肩上还扛着担子,摆摊的却不收摊了···
  “曲仙子啊!”
  陡然一声大喊至半空中炸响,街上众人具是一惊,抬头望了一眼,接着赶路:
这厮敢跳楼来插队?得跑快点才是!
 回说曲仙子三人。
  一路行来,走走停停,见着新奇好玩的物事总会看上一会,三人言谈甚欢,
随以姐妹相称。柳媚儿娇憨可爱,习性刁蛮;赵莹温柔端庄,性情随和;而曲仙
子虽只微笑相陪,两人亦不见怪,往往听得一两句,具是灵犀之语。
  赵莹越处越是相得,对两位初识的妹妹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正所谓,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有了这赵莹相陪,柳媚儿更是玩兴大起,想在新识得的姐姐面前表现一番,
前前后后勾勾搭搭了不少姑娘媳妇,惹得好一身风流债。自然,周遭少不了风言
风语的流毒,白眼。赵莹起初还脸嫩,可随后也渐渐放开了,毕竟自身也是俊俏
美人,平时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只是现在人比较多而已。
  正行走间,一个蓝袍小道士突然挡住了三人,朝曲仙子等稽首行礼,然后对
赵莹道:“这位娘子,我师父有请!”
  三人在小道士的示意下,见到街道右边摆着一卦摊,后面有一面貌清奇,须
发青白相间的老道士正捻须含笑望将过来,那老道士身着一袭淡蓝色道袍,虽然
破旧,倒也干净。只是在他身前摆着的卦摊上没有犀角,算签等寻常物事,唯有
数张白纸一叠,文房四宝。卦摊旁边另竖一长布招牌,上书:测身前身后三百年,
知天上天下五千里!
  赵莹一见是算命的,就没打算理会,可柳媚儿却一撇嘴,道:“老骗子一个,
看小爷去会会他!”
  三人走了过去,那老道起身相迎,还未开口,就被柳媚儿抢白道:“老头,
你叫我们来算命吗?我们来了,你就先给我算算吧。”
  那老道士尴尬一笑,又听道:“你可要算准咯,嗱,小爷不缺钱,你算明白
点,这银子送你,你要是算得不清不楚,只拿言语来套我,小爷可就不给你哟。”
  老道士见那黄衣公子从衣袋中摸出一锭银子,一抛一抛的,看样子起码得有
四五两重,口中吞了口唾沫,道:“那···请公子写个字吧。”
  “测字?别的不会吗?”
  “这···阴阳术数,诡变万千····”
  “行了行了,别摇了,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测字是最好的,其实你也不用装了,
不会就不会嘛,说得多了就会了吗?”柳媚儿摆摆手制止老道士刚刚晃了一圈的
脑袋,又道:“来,小爷给你壮胆,写个容易点的给你糊弄。”
  “嗤!”的一声,倒是赵莹先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是小道士,老道士给柳
媚儿一番抢白,暗道是碰上冤家了,原本自是欺两位公子年少,另一人又是妇道
人家,正是好糊弄一番,骗得卦金。可料想之外,那黄衣少年恁般直口,还未拆
解,招数却先被道破,手心里头已经攥了一把冷汗,此刻见那小道士也在旁窃笑
拆台,忙恨恨地瞪了过去,小道士一碰上老道士的目光,赶忙撇过头去,一张清
秀的小脸却是憋得通红。
  曲仙子对柳媚儿自是熟悉,观两人神色,也不仅莞尔。
  柳媚儿见大家都笑了,兴致大发,提起桌上的笔来,蘸饱了墨水,一凝神间,
心中有了计较,手下一挥,笔走龙蛇,一个狂放不羁地‘天’字跃然于纸上,端
的是飘逸潇洒。
  柳媚儿晃头晃脑地左瞧右看,心下也颇为得意。
  此时,远处陡然喧闹声大作,隐隐听得有人喊:曲仙子!在前边!就在前边!
  曲,柳二人一对眼,二话不说,拉起赵莹就走。
  老道士见三人一下就抬脚走人,正雾蒙蒙地心疼卦金没了,突然一锭银子砸
在脚边,滴溜溜滑了下,停住了,又听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传来:老神仙,先送
你卦金,下次小爷再找你补回,你可好好算仔细了,小爷这字测姻缘!
  老道士寻身望去,不是那黄衣公子是谁!
  见对方笑嘻嘻的样子,心想这银子八成是自己的人,刚弯腰去捡那银子的时
候,一群人倏忽而涌来,吓得老道士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一瞬间只听得人群中不断有人喊:曲仙子,曲仙子!
  老道士心中一紧,莫非有人看见了曲仙子!?
  当下从地上爬起,也忘记拾起银两,赤红着双眼,急吼吼地随着人群而去。
  小道士给蝗虫似的人潮吓傻了,而师父忽然冲进了人群之中,心下甚急,奔
前两步,大声唤道:“师父!师父!你这是去哪里?”
  “给你找师娘去!”
  这不是老道士喊的,却是人群中一拐脚老汉····
------------
  赵莹被两人牵起就走,心中甚是疑惑,行走间回望了一眼,见那一窝蜂似的
人潮涌来,说不出的离奇震撼,又闻得人潮此起彼伏的声响:曲仙子!曲仙子!
  紧走几步,也不知是几步,就听柳媚儿的声音响在耳边:老板,拿几套合身
的外衫出来,什么样式都行,快点快点!多的就算小爷打赏给你的。
  赵莹此时方才悠悠回神,一看之下,已经身处一家旧货铺中,满眼的生活物
什,店家是一个半老徐娘,手中拿着一锭银子喜滋滋而去,联想起之前那诡异的
一幕,心中好一阵发虚,想着想着,脑中突然一片空明,脱口道:“曲仙子?妹
···公子你···”
  赵莹见曲仙子笑而不语,知道此处不宜交谈,又是激动又是喜悦,半响才缓
过劲来,低声道:“我早该想是你的。”
  三人相视一笑,这时,内门中走出来那半老徐娘,怀里还抱着一团衣衫,口
中道:“这位公子,小店的衣衫···”
  “好了好了,哪里可以换,你快带我去!”
  半老徐娘一喜,见他混不在意那些旧衫是否值那银子,忙应了一声,带着三
人来到内房之中,还未开口,就听道:“好了,你快出去吧。”
  半老徐娘也不及多想,忙退了出去,心中狂喜无比:手头的银子得好几两重,
可那些旧衫加在一起却不足几钱。
  少顷,听得内门处传来声响,就见得一个娉娉婷婷的小姐身后跟着两位俊俏
小厮。
---------------
  三人出得店来,拐进路边的小巷之中,行至一无人之处,先是柳媚儿大笑出
声:好玩!好玩!哈哈哈!
  曲赵两人相顾不禁莞尔,一个是青衣小厮,一个是千金小姐。
  赵莹见两人身手敏捷,从事发到现在,不过只一盏茶的功夫,其中躲避,买
衫,变装,换衫,出店,看似匆忙无比,却井井有条,估计那店家现正称那银子
的重量了,等她想起我们三人的时候,我们却早已走远。
  赵莹心中叹服,道:“妹妹,你们如此镇定,怕不是第一遭了吧?”
  柳媚儿嘻嘻一笑,作揖道:“回小姐话,小的在卧龙镇却是第一遭,不知小
姐可晓得万兽奔腾?”
  赵莹对这古灵精怪的柳媚儿甚是喜爱,见她又是拿腔捏调,又是挤眉弄眼的,
遂笑道:“万兽奔腾我自是不知,可百花仙子我倒是知道的!”
  柳媚儿脸上一喜,朝曲仙子挨了过去,笑道:“沾光沾光,不知莹莹姐是听
谁说的呢?”
  “我家小弟常常跟我说起两位,倒是曲仙子也不及你。”
  “你家小弟?可是赵襄那厮?”
  “便是那厮,呵呵,妹妹还记得?”
  柳媚儿不答话,只是捏紧了小拳头,不停虚空挥舞着,口中哼哼连声。
  倒是曲仙子应道:“赵公子近来可好?”
  赵莹看看曲仙子,又看看柳媚儿,笑道:“他可苦了,害了相思病。”
  曲仙子盈盈一笑道:“这病是苦,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有这福分呢?”
  “两位姐姐莫再笑话小妹,下回见他我定要他死去活来,那该死的贱人!他
藏了位这么好的姐姐,居然也不跟我说一声。”
  柳媚儿做拳打脚踢,咬牙切齿状,说到后边又甜腻腻地跑回赵莹身边牵手。
  “小弟常说百花仙子率真可爱,今日见妹妹天仙一般,果然是人中龙凤··
·”
  赵莹脸上一热,却是想起初见那刻,自己还被她···调戏过,一时话头哽
住。
  柳媚儿似没看到,只轻轻摇晃赵莹手臂道:“姐姐莫说了,妹妹不嫁人的。”
  赵莹心中一叹,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曲仙子见了不忍,有意化开道:“我
等薄命之人,零落世间,能许个意中人已是不易,何况赵公子那般显贵,怕是妹
妹无这福分罢了。”
  赵莹闻言,又是一声轻叹,道:“是啊,世间最难的就是门户之争,就算小
弟为了柳妹妹愿意抛下一切,却不得不惹上无义不孝之名,无妄!无奈!”
  三人皆默,缓缓而行。
  柳媚儿有心摆脱浑身的不自在,道:“是了,赵襄那厮好不风流快活,在我
留玉阁中挥金如土,逍遥自在,可姐姐···却···”
  “穷困潦倒是吧?”
  赵莹浅浅一笑,轻挽发丝,接下了话头。
  柳媚儿一时口出无心,惹下了又一相思。
  这赵莹原是杭城一赵姓富贾的千金,自幼指腹为婚许给田家,那田家本也殷
实,可惜十余年前犯了官司,家道中落,赵家有意悔婚,可赵莹自幼熟读,女经,
道德,深明礼义廉耻,一来不忍父母坏了名声,二来与那田家公子青梅竹马,已
是郎情妾意。到得十五岁,抛了身后富贵,随了田家儿郎。
  赵莹不愿多说,虽仅只言片语,但曲,柳二人都听得如此一段委婉凄美的爱
情故事,心中敬服不已。
  说话间,三人又从小巷子走了出来。
  见到满街狼藉不堪,一地的物事,只得零丁几人在收拾,赵莹转口道:“是
了,这可就叫万兽奔腾?”
  柳媚儿正心忧赵莹困于往事,忙嬉笑道:“非也非也,想在杭州城的那时,
可是数万人的气势!那才叫万兽奔腾!”
  赵莹叹道:“要不是亲眼所见,绝难想象世人竟这般疯癫···呵呵,天下
间,也就曲妹妹一人有这能耐了。”
  曲仙子洒脱一笑:“声名在外,若我无这一张脸蛋,世人还要追来看我不成?”
  三人皆美,却命途多舛,然而曲仙子一笑间,竟是笑尽天下妄人,赵莹更觉
惺惺相惜,道:“妹妹好生不凡,姐姐敬慕。”
  “两位大才女,不要再咬文嚼字啦,我想喝上一杯了,你们陪我去,咱们在
楼上看他们闹。”柳媚儿笑嘻嘻一指对面酒家,只见那正中匾额上刻有三个鎏金
烫字:望洋楼。
  赵莹面露难色,道:“此刻也不知道我家相公怎样了···我想先回去看看。”
  曲仙子笑道:“也好,姐姐先去便是。现已快近午时,待会妹妹叫些酒菜给
姐姐带去。”,曲仙子怕她推辞,又道:“今日与姐姐一见甚是相得,待会定还
要向姐姐讨些乐事。我这妹妹常陪我左右,今日难得出来一次,她不玩够是舍不
得回去的。”
  赵莹见曲仙子为自己百般着想,虽觉不妥,可也不愿违了姐妹情谊,只道:
“如此甚好!”
  三人在望洋楼前作别,表过不提。
 六
  望洋楼,故名思意,望洋也。
  这‘洋’自是西湖。
  望洋楼身傍西湖,乃观景的好去处,凭窗遥望,但见风云无际,碧波粼粼,
湖上舟坊点点,隐有丝竹管弦声传来,再看湖边两堤,游人如梭,杨柳轻扶,雀
鸟相随,真乃一片人间仙境。
  且看白大才子有诗照曰: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此刻好安静,嘻嘻,那些傻瓜都跑去找姐姐了,就不知道这次的领头羊会
是谁,待会找不到姐姐,他可惨咯。”
  “老师说得对,宁负天下,也莫叫天下负我,似这些妄人便是死上一些又如
何?”
  望洋楼二楼的一处雅间,只见两排彩屏各绣山水鸟兽,当中摆一大桌,上置
满各式美味珍馐,一青衣小厮坐于席间,细细点点,吃得文雅有致,另一青衣小
厮凭窗而立,左手轻倚,右手执壶。若有自诩风流之文士墨骚见此二人,必羞愧
而走,世上有如此之俊俏小厮倒还罢了,可两人一静一动间,和谐自然,天生一
股风流潇洒,若连在远处的景物里,也是:我即西湖,西湖即我!
  此二人正是曲,柳。
  柳媚儿见自己惹得曲仙子神伤,忙停下手中著筷,轻唤道:“姐姐别恼,都
是媚儿不好,一看姐姐这样媚儿就好生心疼。”
  曲仙子笑道:“妹妹莫讨好于我,姐姐可不是男人,再说姐姐早已习惯了。”,
又转口道:“就算那些人不找我,这里恐怕也冷清得紧。”
  柳媚儿聪明伶俐,也拉开话题道:“是啊,这李家霸占来的店,谁还敢来?
不冷清才怪!”
  “妹妹,你不是问我为何下嫁李家吗?”
  柳媚儿愣了会,见曲仙子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尽是笑意,当下心中一动,应道:
“是啊,你就是不肯听我劝。”
  曲仙子恨声道:“我是为了吴元道那恶贼。”
  这三字一出,柳媚儿担忧了,可一见曲仙子微笑如常,又放下心来,问道:
“姐姐,你不怕他吗?”
  “如果,你的弟弟妹妹,父亲母亲全不在了,你还会怕吗?”
  “姐姐···”
  柳媚儿心疼极了,虽然不太明白曲仙子缘何重提如此隐秘之事,可心中却难
受万分,她自知曲仙子的心中定是更加难受。
  “你可知道我的艺名中那个曲字,实是冤屈的屈字!想我慕容世家,满门皆
坏于那恶贼之手,我好不心甘。”
  柳媚儿已是珠泪滚滚,上前一把抱住了曲仙子,咽声道:“那恶贼是谁,是
吴元道吗?我柳媚儿誓要将他千刀万剐!”
  “呵呵,他也只是鹰犬罢了,真正的主使是他兄弟,吴元礼!”
  曲仙子轻拍柳媚儿,神态自若间,却又有一股难掩的酸涩。
  柳媚儿泣不成声,只断断续续道:“吴元礼···那老贼···又是何人?!”
  曲仙子微一闭眼,沉声道:“他是个太监,吴元道能有今天,全靠了这位哥
哥,十六年前,那老贼到应天游玩,看上了···母亲,胁迫不成,就···”
  “他不是太监?”
  曲仙子一睁眼,满眶泪水缓缓滴落,一字一顿道:“正因为他不是男人!·”
  柳媚儿恨得银牙咬碎,突然间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几分,又道:“姐姐下
嫁李家是为了那吴元道,莫非姐姐要···以身饲虎!”
  “不错,以我的武功只有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才能杀得了他,这是我唯一的
机会?!”
  “那他现在知道你的身份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不过都不重要,他将来总会知道的。”
  “为什么?就算他知道也舍不得将你送给那老太监啊!”
  “呵呵,他这种人···只要激怒他就可以了,他会利用好每一个讨好那老
贼的机会。”
  两人相依相偎,说到后来已是淡然,又说得一阵,食了些酒菜,下楼而去。
  在隔壁的雅间中,久久才发出点动静,原来一华服青年早已听得汗如雨下,
唇紫脸青。
----------
  两人下得楼来,付了酒资,提了一早就备好的饭盅菜篮,往东门而去,见那
大街上人潮回涌,遂小心地在路边掩行。
  走了一段,柳媚儿见前后无人,压低声音道:“姐姐,隔壁那人可是李家恶
少?!”
  曲仙子反问道:“媚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嘻嘻!对了,姐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真是年少不知愁,曲仙子不禁艳羡妹妹的开朗,叹道:“我也无十成把握,
不过应该是他,我一开始试探说起‘李家’‘吴元道’几字,对方气息就不稳,
所以我猜可能是他,最近你不是打听到那家伙喜欢去望洋楼喝酒吗?之前给你一
闹,他觉得丢脸,打发走了手下也是极有可能的。”
  柳媚儿担忧道:“虽然姐姐猜到是他,可他要是跑去乱说怎么办?”
  曲仙子微微一笑道:“他说不说都一样,吴元礼早晚都会知道我的身份,那
个恶少自是另有用处。”
  “哦~原来姐姐一早叫我勾引那小贼是先算计好了,呵呵。”
  算计?唉,倒是我害了苏公子。曲仙子闻得算计二字突然想起两年前的一幕,
略一感慨,就收回心神,道:“你倒好啊,当场羞辱他。”
  “这是姐姐教得嘛,所谓恨之深,爱之切。先让他惦记着,然后我再让他死
死跟着我。”
  柳媚儿见曲仙子智珠在握,心情也好将起来,又听道:“媚儿,你觉得我近
身可以杀死一个武功几乎无敌的高手吗?”
  柳媚儿一撅红唇道:“姐姐说能,那就能。”
  曲仙子轻拍柳媚儿的脑袋,笑道:“我也不知道呢,呵呵,不过我倒是有杀
死他的把握。”
  言罢,只见曲仙子双眉一拧,冷声道:“只要接近他,就是他的死期!”
  柳媚儿心中一疼,也冷声道:“叫他不得好死!”
  曲仙子看着柳媚儿娇弱却坚强的样子,眼睛一红,暗道:媚儿,姐姐定不会
让你出事的。
-----------
  城东,赵莹寻得丈夫还在原地摆摊,心中欢喜不已,虽然知道他定会等候自
己,可真一见到却忍不住热泪盈眶,此份真情实非言语可描述,遂三两步跑将过
去,一把将丈夫死死搂进怀里。
  那田性儿郎原是田家独子,姓田名壮,字德木,为人宽厚,真个人如其名,
天生得一副好身板,虎背熊腰,猿臂马腿。家道中落后自食其力狩猎于山间,几
年下来更是孔武有力。此刻将一娇娇娘子抱住,好比大人抱小孩一般,连带着转
了几圈,才放下赵莹,轻轻一刮赵莹的俏鼻,逗弄道:“娘子如此情切,可是担
心我抱回那曲仙子。”
  赵莹一时情动搂了田壮,可却被田壮抱起转了几圈,已觉大庭广众之下甚失
礼仪,此刻又被言语相戏,遂嗔道:“去啊,看看你抱不抱得回来!”
  “有了娘子,就是送我十个八个曲仙子,我也不要。”
  眼见丈夫口气甚大,虽知道那是深爱自己的一种誓言,可忍不住想反驳,转
念又想:我与曲,柳两位妹妹相得,莫拿她们名头玩闹是真。
  “好啦,你家娘子已经被你哄骗到手,你可莫再说荤话啦!”
  赵莹素来端庄,如此言语也就夫妻间说说,此刻在街头说出,自是细若蚊蝇。
  田壮见赵莹娇娇怯怯的样子美不胜收,一时心痒难耐,知道再心猿意马下去
肯定要糟糕,当下道:“不说不说,娘子早间玩得可尽兴?”
  赵莹见丈夫不再纠缠,轻舒口气道:“还好啦。”
  遂将早上所遇稀奇古怪之事说了一回,对遭逢恶少调戏和相遇曲,柳二人之
事却只字不提,一来她甚是在意两位姐妹,也不知道是否方便将她们身份曝露给
丈夫;二来,反正呆会总要相会,说与不说,但凭她们自己。
  赵莹措辞优雅,所见所闻如讲故事一般,田壮自是听得津津有味,话间,赵
莹只说了有两位相得的朋友要来,她夫妻二人常居山间,出来城里一趟不易,朋
友并不多。田壮憨厚,也不问男女,倒替赵莹开心了一回,
  伉俪情深,两人一阵甜蜜私语,聊那众人狂颠汹涌之态,嬉笑玩闹,倒也自
得。
  正聊得兴起,听得一阵脚步声临近,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衣衫不整的青年
公子狼狈而来,两人相视一笑:这厮定是跑去抱曲仙子去了。
  “姐夫,姐姐。”
  那青年走近,朝田壮微一拱手,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喘,此人正是赵莹小
弟,赵襄,字小白。
  “小白,见到曲仙子没有?”
  田壮嬉笑着问道,平素里田壮为人憨厚,做生意也是童叟无欺,可见到这赵
襄,却忍不住开开玩笑,这自然不是欺他,而是

警告:如果您未滿18歲或您當地法律許可之法定年齡、或是對情色反感或是衛道人士建議您離開本站! 本站歸類為限制級、限定為成年者已具有完整行為能力且願接受本站內影音內容、及各項條款之網友才可瀏覽,未滿18歲謝絕進入。 本站已遵照「iWIN網路內容防護機構」進行分類,如有家長發現未成年兒童/少年瀏覽此站、請按照此方法過濾本站內容 >>『網站分級制度』

百度地图 谷歌地图